“你真能听出来?”关宁说,“不是刚刚偷看的?”
傅莲时道:“真能听出来。”
跟余波交好的几个人说:“和弦一个都不会,怎么可能是听出来的。”
关宁指着余波:“你让开。”让傅莲时站过去,仍然背对着钢琴。这次她弹一个和弦,就让傅莲时转过身来重新弹一遍。
傅莲时本来不熟钢琴,但他刚刚站在一旁,看关宁出题,也记下好几个琴键,尤其用得多的“中央C”。
他在贝斯上练过,每一品相差半音,从空弦就能推想出每一品的音高。钢琴也是一样的道理,相邻琴键,不论黑白差半音,就像一个更大、音域更广阔的贝斯。在钢琴上不必同时考虑好几根弦,按起来甚至更简单。
关宁考了几个少用的和弦,但傅莲时是一个一个音听出来的,压根不是记和弦,对他来讲,按常见和弦、偏门和弦,按不是和弦的几个音,压根没有区别。
刚才用来考余波的,最多不过四个音,傅莲时却第一次就答对了五个音。关宁考不倒他,问:“你能听六个音么?”
傅莲时诚恳道:“不知道。”关宁左右两只手,在不同位置按和弦。傅莲时照样答对了。乱按七个音、八个音、九个音,也都一一答对。
“余波,我看人家未必不如你嘛。”有个人说。
这实则是留情面的说法。大家有目共睹,听准确的音,比听出和弦要难得多了。余波冷笑道:“那又如何,明天我去闯第二关,他肯定过不去了。”
“第二关是第二关的事情,”那个人说道,“而且人家过不过,和你有啥关系?”
余波虽然过了第一关,却深深觉得被下了面子,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给他捧场的几个朋友也追出门了,屋里稍微宽敞一些。关宁说:“听十个音,听不听得出来?”
“八度里的音都要用完了。”众人笑道。
傅莲时仍旧说:“不知道。”关宁于是按了十个音,手指用完,傅莲时照样按出来。
“你是学什么的?”关宁说,“看你年纪不大,在哪个学校念书。特长生?”
“不是特长生,”傅莲时笑道,“就学语数英,学不好。”
关宁叹道:“要在音乐学院,你就是中国莫扎特,被供起来了。”
“不至于吧,”傅莲时道,“刚刚问和弦,我就答不出来。”
“和弦名字是有规律的,”关宁说,“知道弹的哪些音,自己起名,也能把和弦认出来。往后有不懂的东西,尽管来问我。”
傅莲时喜出望外,说:“真的?”关宁说:“乐理这方面,艺术村应该没有人比我讲得好。”
第一关毋庸置疑是过了。天色已经很晚,来凑热闹的人站到腰酸背痛,也不好意思再待,挨个告辞。傅莲时走到院子里,看见趴在窗户外边的飞蛾,忽然想起一件事,停下脚步问:“关老师,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什么事?”关宁还没关门。
“曲老板和我说,”傅莲时不太好意思,“他说,这个闯三关,和飞蛾有点儿关系。就是昆虫乐队的飞蛾。以前飞蛾也闯过关么?”
“你不认得飞蛾?”关宁吃惊道。
傅莲时迟疑道:“我看过录像带,但是看不清脸,没看过现场,采访里也没有照片……”
“好吧,”关宁说,“他没有闯过。”
傅莲时道:“这样。”
他心里想,或许曲君怕他没有动力,才拿这件事当作噱头,劝他来艺术村。
但其实只要能学贝斯,他是一定会来的。用飞蛾骗他,反而让他有点儿失望。
“飞蛾没闯过关,”关宁说,“因为这所谓的闯三关,本身就是飞蛾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