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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067 火车火车(第2页)

琴太久没调音,弹着有些跑调,但堂哥嗓子不错,唱得也很好。

傅莲时走得匆忙,没带磁带。他许久没听到弹琴唱歌的声音,乍听到最爱的《顺流而下》,恍然好像回到了北京,眼泪差点就要流下来。

唱完半首歌,堂哥不会弹了,得意洋洋地问:“怎么样?”

“太好了,”傅莲时献殷勤道,“就是这琴不太准了。我会调音,给你调吧。”

他又向堂哥伸出手,堂哥一把把他打开:“别碰!一会给我弄坏了。”

“我真会调,”傅莲时急道,“现在弹着不好听。”

“你当我不知道么,”堂哥说,“我玩这个就图一乐,管它好不好听的。你要弄坏了怎么办,反正别碰。”

到底是别人的乐器,傅莲时不好再坚持,只能坐在旁边听。堂哥对他稍微和颜悦色一点儿,比划两下,问他:“你喜欢卫真?”妻令久四陆伞妻三邻

傅莲时说:“我喜欢‘飞蛾’。”堂哥啧道:“飞蛾是谁。卫真在北京组了新乐队,叫‘东风’,你看没看过?”

堂哥连飞蛾都不知道,显然对地下音乐不太关心,只是知道卫真和《顺流而下》的名头。但他居然还听说过东风乐队!傅莲时兴致大好,说:“你也知道‘东风’!”

堂哥说:“我还会唱,你听好了。”又铮铮铮地扫起琴弦。

听不出来是哪首歌的前奏,但傅莲时总隐隐地觉得很耳熟。终于进了主歌,堂哥开口便唱:“想得最多的事情是做一根树枝……”

傅莲时头脑也铮然地一响,狂喜涌上心头。竟然是他写的《自恋》!

堂哥停下弹琴的手,不满道:“你笑什么?嫌难听?”

“绝对没有,”傅莲时喜道,“你在哪里学的这首歌?”

“最近不少人唱呢,”堂哥低头看着琴弦,“上次去酒吧,就听见别人唱这个。他把谱子给我了。”

因为是写来跟卫真较劲的歌,《自恋》原版编曲很复杂。但它人声旋律琅琅上口,改成简单明快的民谣也很好听。像披头士的《WhileMyGuitarGentlyWheeps》,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曲子。年前就有不少乐队翻唱,原来已流传到此地了。

“你想学?”堂哥说,“学吉他很难的,要学和弦,学扫弦,手指还会磨烂了起茧子。”

傅莲时张开左手:“我有茧的。”但是泡了这些天水,他指腹只有发白脱皮的痕迹。堂哥推开他说:“城里少爷受不住吧。”

傅莲时气结道:“这首《自恋》就是我写的!”

堂哥不为所动,傅莲时道:“我在北京和卫真组乐队,‘东风’乐队就是我们。”

“你要能和卫真组乐队,干嘛来饭馆打工,”堂哥耸耸肩,“我反正不信。”

“真的!我爸讨厌我组乐队,才把我送过来……”傅莲时急道,“《自恋》的歌词,还是我同桌写的呢。”

堂哥挑挑眉毛,傅莲时觉得有戏,把白璀的事情略讲了一遍。堂哥听完哈哈大笑,把吉他丢在床上,拍膝盖道:“你太会编啦!你是在北京读书吗,我看你是写小说的。”

要能碰到琴,堂哥立马知道他没有说谎,说不定还愿意借钱给他,让他买票回北京。傅莲时去拿吉他,一面说:“我弹你就知道了。”

手才摸了一下琴颈,堂哥又把他挥开,动真格怒道:“说了多少次了,你他丫的别碰!”

傅莲时道:“你就让我弹一下,一下。”

堂哥坚持:“不行。”傅莲时央求说:“你让我弹一下下,我还能教你弹别的。我们乐队吉他手叫贺雪朝,鼓手叫高云,我还认识,小青蛙琴行……”

不提还好,一提起小青蛙琴行,他就情不自禁想曲君,想起艺术村、想起舞台、想起琴声里的日日夜夜、想起他们仿佛灵魂相通的时时刻刻,甚至想起学英语。到头来还是想曲君。不知道曲君心情如何,会不会想他。他总觉得曲君是想他的。

他说得鼻子一酸,有点儿哽咽。堂哥怔愣一瞬间,扭头朝门外大叫道,“爸!少爷一天到晚吹牛,你管管他!”

傅莲时急得去捂堂哥的嘴,自己也噤声。堂哥咧嘴一笑,朝他挑衅说:“看你还敢不敢编故事!”

傅莲时也不想着碰吉他了,偷了一支店里的手电筒,又拿了铅笔和纸。傍晚全家熄灯,傅莲时缩在被子里面,闷头涂写,越写越是悲愤交加。堂哥感到他写字的动作,问道:“你写什么呢?”

傅莲时赌气说道:“写作业。”堂哥一把掀开他棉被,嘲笑说:“打工了还写作业呢!”

傅莲时其实在写曲子,纸上都是乱七八糟的数字。堂哥看了一会,只认得写在顶上的标题,叫做“火车”。一字字念道:“火车,这是什么东西。”

傅莲时说:“我在写歌。”

他心里希望堂哥好奇,最好抢过去看,弹一遍听听。这样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至少有人知道他的才能。

可是堂哥只说“哦”。兴趣缺缺,撒渔网似的一抛,又把他用棉被盖上了。傅莲时闷在里面说:“你要听吗?”

“又吹牛了,”堂哥说,“火车有什么意思,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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