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君卖了一会儿关子,才说:“飞蛾的,反正他也用不上。”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傅莲时还是一下睁大眼睛,惊喜道:“他居然借我这个!”
曲君又想,这样才是对的。他最好永永远远,不要记起打借条的事儿了。
傅莲时敲敲琴身,赞叹不已,甚至忘了从地上站起来。曲君走到后面,看他轻轻松松地按那琴弦,忍不住问:“我好还是飞蛾好?”
傅莲时说:“飞蛾上回放我鸽子。”
曲君替飞蛾辩解,说:“琴是上次的赔礼,送你了,以后归你了。”
傅莲时像鸟一样,一瞬眼转过头,一眨不眨看着曲君,一会儿说:“那飞蛾……”
曲君又气又笑,说:“琴是我要来的。”
傅莲时说:“你……”
曲君不接茬,给足时间让他说。但他到底没把曲君的错数落出来,转回去闷闷地拨琴弦。半晌才说:“那是‘stingray’比较好。”
晚上演出大获成功。不知是不是新琴的功劳,傅莲时半个月没练琴,上台了却弹得神采飞扬,毫无纰漏。
在谈好的酬劳之外,酒吧老板硬是多给了三百块钱,当作首演的额外酬谢。
卫真把钱分了四份,高云、贺雪朝、傅莲时,各拿一份一样的,末了从自己那份抽出一张,给高云说:“油钱。”
高云摆手说:“我不缺钱。”卫真说:“家里有钱和自己挣钱,还是不一样的。”
高云接过那一张纸币。卫真又拿一张,给贺雪朝道:“旷课的钱。”
最后他把自己剩的、连带老板多给的三百块,叠在一起问:“这些给傅莲时,你们没意见吧。”
两个人摇摇头,傅莲时慌道:“给我那么多干嘛!”
“就这一次多分给你,”卫真说,“你点点看。”
傅莲时一数,加起来五百出头。他更慌了,摆手说:“我又花不了这么多。”把钱推还给卫真。卫真不接,傅莲时求救似的到处找曲君。
曲君也说:“你拿着就行。”傅莲时拿着那一叠烫手的厚钞票,结巴道:“太、太多了。”
正在此时,小宝吆喝说:“傅莲时是我堂弟!”挤到后台,想找卫真要签名。
曲君故意提高声音,说:“卫真意思是,你现在一晚上就能挣五百块。以后再有人让你出去打工,一个月挣五百,你就不要管了!”
白天小宝答三个问题,随便挣去十块,傅莲时还有些不忿。现在这十块钱已不足挂齿,甚至他被克扣的五十、黄萍要求的五百,都变得轻飘飘的。
小宝肯定也听见了这一句话。隔着挨挨挤挤的人头,堂兄弟对望了一眼。
好些人拿着本子要签名。卫真为了答谢那多拿的三百块,耐着性子签过去。排到小宝,他把签字笔一扣,塞给上一个人,说道:“就签到这儿了,以后等咱们发了专辑,拿CD来签名。”
众人哄笑起来。小宝没拿到卫真签名,只能端着本子找傅莲时。
如今傅莲时完全不恨他了,看他拿的还是记账用的笔记本,有点儿可怜,还有点儿亲切,给他签了自己的名字。
小宝却很尴尬,也不道谢,合上本子走了。
曲君调笑道:“以后那什么中学,把你签那张退学申请也裱起来,挂在校友榜上。”
“才不要,”傅莲时说,“好丢人。”
可能因为拿着五百块,连退学也不是那么难为情的事了。傅莲时嘴里说丢人,实则没有钻进地缝逃走的冲动。
一直到回宾馆,高云给他们分钥匙,自然而然道:“卫真哥单人间,我和雪朝一间,傅莲时和曲君哥睡,没问题吧?”
订这间单人房,曲君想的是要么自己睡,要么傅莲时睡,免得尴尬。
但高云毫不知情,把他俩分到一间房去了,他也不能再拒绝。
两个人心里都有鬼,甚至不敢面面相觑。谁都不做声,默默地走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