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乐师不会教眼盲之人奏曲,大半日下来,宋十安也弹不出几个顺畅的音符。他不忍驳了母亲的好意,硬着头皮耗了一天,乐师告辞时才委婉告诉他不必再来了。
第三日,周通又以身体不适为由,说不便陪他出门。
宋十安却憋不住了,叫孙烨带他出去了。
赶巧,二人在路上便遇到了钱浅。
宋十安由孙烨扶着走下马车,问她:“这是打算做什么去?”
“呃,只是随便走走。”钱浅敷衍道。
宋十安又说:“附近有间茶馆正在说《修真传奇》,孙烨觉得甚是有趣,正磨着我要去听呢!你若不忙,可否赏脸一起喝杯茶?”
钱浅刚给茶馆送话本子出来。
当初钱大友死得突然,姜婷病重,喝的药和调养身子的补品价格昂贵,钱大友那点安家银估摸花不了几年。钱浅为了方便照顾姜婷,寻了书肆誊抄的活计,经此发现写话本的著者收入更高,便开始与茶馆和书肆合作,以此为生了。
四年过去,玩世散人的名号已在青州城和周边小有名气,收入已能覆盖姜婷和一家人的花销。只是书肆、茶馆的掌柜都以为玩世散人是江远山,她不过是江家跑腿的侍女。反正这样掌柜们钱给的多,付账也痛快,钱浅便从未澄清过。
先前没说实话,是因为她的话本里会有狗血的情感纠葛,不好意思让宋十安知道。
虽然花钱听自己的话本实在没必要,但只要与他一起就好,做什么都没关系。钱浅笑得眉眼弯弯,一口应道:“好啊!”
三人上楼找了个清静的角落,孙烨叫小二上了茶水果子,给二人摆好。
宋十安便说:“孙烨不用在这伺候,去下面听吧!走的时候叫你便是。”
能专心听书孙烨自然欢喜,谢过后下楼坐到说书人正当前去了。
大堂里,说书人讲得慷慨激昂,钱浅却托着腮盯着宋十安看。
前世也谈过恋爱,并且是父母老师都知道、并且都支持的那种。
对方是父亲下属的儿子,两家也算是世交,二人同班同级,又同样优秀上进,任谁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实际二人连手都没牵过,交流的内容都是学习相关和对学业的规划。但大家都那样起哄,连父母都跟着打趣,二人都没否认过,就算是默认了恋爱关系。
钱浅如今有些怀疑,那该不该被称作“一段恋爱”。
她如今体会到了心动的感觉,还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那种想起他某句话就不自觉会笑的感觉,在脑海里描绘他面容时的甜蜜,回味他某个动作就抓心挠肝的心痒,她都从未有过。
相比较而言,前世的那场恋爱更像是同龄人之间的欣赏和尊重。在她家遭遇横祸之后,他妈妈便不许他来看望钱浅,她也并不觉得伤心,只觉得该有个体面的告别。
而对宋十安,她简直无时无刻不想靠近他。他两天没来,心里便开始不舒服。先前想教他跳舞弹琴,除了想让他舒展身心,也是因为想与他更亲近,甚至是有肌肤之亲。
挺流氓的,但这就是她的真实感受。
宋十安用骨节分明的手指不断摩挲茶杯,突然开口问:“还没看够?”
“谁看你了!”
钱浅心虚地挪开眼,又想起他说的警觉,十分怀疑有没有这么神,还是他没有完全失明?
这么想着,她狐疑地将手伸到他的眼前晃了晃。
宋十安却突然抬手捉住了她的手腕,吓得钱浅差点跳起来,想抽回手对方却不肯松。
宋十安解释说:“我真的看不见,但能感受到你的目光。至于这个,”他捏了下她的手腕,随即松开说:“眼前都有风了。”
“看了又怎样?”钱浅索性承认了,无赖道:“怎么,不准啊?那这里好多人都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