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她转头匆匆跑走了。贺凌霄低头瞧瞧自己,那破口从上到下将两块布料划得老死不相往来,是如何也不能靠他自己能拼上的了。手下也没有能更换的衣裳,又总不能真就这样衣不蔽体的赶路,脚下转了个弯,改为向南行。
姑娘没骗他,镇子离得不远,天黑之前到了地方。这座城镇虽在深山脚下,瞧着竟还挺富饶,两旁起的都是精巧小楼,街道宽阔平整,人群熙攘,商铺繁多,意想不到的繁荣。
贺凌霄随便找了家成衣店,换了身新衣裳,将旧衣交予绣娘帮忙缝补。等候间隙他便在店里随处看了看,正仔细研究某外袍上的云纹,店门处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其中那女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走在街上都能叫野鸟扯烂衣裳,和你出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那男声冷冷道:“你以为我愿意和你出来?若非掌门真人指名,谁会愿意跟你待在一块。”
贺凌霄听了那声音,面色陡然变了。
那道男声说完这话,女声不再搭理他了。借着墙上挂着的衣袍遮掩,贺凌霄飞快地侧头看了眼,心下狂跳起来。
只看那站着俩人气质出众,打眼一看便知定不是普通人。那位女子身长玉立,生得圆腮杏目,长眉弯如银月。着一身浅紫道袍,半扎了个简单发髻,余下长发披在背后。男的那个衣着打扮便要考究许多,体态端庄,绣锦道袍,耳旁垂着两条鬓发,用以玉扣并起。生得亦是一张好相貌,只是凤眼配了张薄唇,眉间又像笼着阴霾,看着就觉得此人心事重重,不大叫人敢接近的样子。
贺凌霄对这两人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太巽的顾芳菲和李馥宣,他曾经的至交好友。
说起这两个人,当年与贺凌霄关系不是一般的密切,非狐朋狗友四字可草草囊括的。他们在一起的年岁相当长,也是自少年时便厮混在一处,当然,绝交的年岁也不短,那是贺凌霄跳崖之前的事了。
所以,决裂的事发生在大战之前,也就不存在什么有误会要解或旧友重逢的场面。贺凌霄万万没想到这两人会结伴出现在这,顿觉大事不妙,倒也没其他原因,单纯是觉得再和太巽的人扯上关系相当麻烦,必又要扯出很多事端来。
于是,贺凌霄强行镇定下来,假装若无其事地负手继续看衣,一边不引人注目地悄悄往店门口挪,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之大吉。
掌柜看出这两位身份特别,连忙迎上来,“两位仙长是要点什么?”
顾芳菲用脚尖指指李馥宣破破烂烂的衣摆,没好气地说:“给这王八找身能穿的衣裳。”
李馥宣听了这话,冷笑一声,“劳烦掌柜,给这夜叉找件人穿的衣裙来。”
顾芳菲破口大骂:“姓李的,你想死是吧?”
李馥宣冷笑连连,“姓顾的,你想打架?”
“来啊!操!怕你?”
“啪!”李馥宣把佩剑拔出来了。
要打要打!贺凌霄心下一喜,心想天助我也,脚步挪得更快,眼看一脚就要踏出大门,屋里绣娘却叫道:“那边的黑衣服小哥!你的衣裳补好了……你要上哪去?”
一时间,持剑相对的顾芳菲和李馥宣,瑟瑟发抖躲在柜台后的掌柜,里头抓着他衣裳的绣娘,全都齐刷刷朝他看来。贺凌霄僵硬转身,心想横竖这俩人不认识自己,怕啥?便扯出个笑,对那绣娘道:“就来就来。”
却不想顾芳菲却道:“嗯?陈捡生?”
贺凌霄脸上的笑僵住了,顾芳菲竟然知道他?!如何知道的?
两双眼睛齐齐盯着他,贺凌霄脸上的茫然天衣无缝,疑惑道:“谁?”
一把剑凌空向他袭来。
顾芳菲的剑与主同名,也叫芳菲。这把剑是她母亲从前的佩剑,鞘上雕着繁密花枝,与她本人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不大相称。
但与这把处处透着春意的剑不同,她的剑招与气势都要凌厉多了,招招将人往死路上逼。贺凌霄下意识要抽出长秋,手都握上去了又想起这两人认识他的剑,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便被她的剑挡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