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剑霜说道:“慢着些,不用整些没用的东西,有什么事,直接说。”
齐剑霜大马金刀地落座,孛边尬笑两声,转而亲自为齐剑霜倒酒:“大帅,我们想同您交个朋友。”
“本将交朋友,交的是两样东西。”齐剑霜眼神漠然,淡淡说道,“时间,和命。”
“你看看,你能交出什么来。”
程绥坐在一边,撑一条腿,胳膊拄在膝盖上,牛头鼎里倒满北匈独有的马奶酒,旁边,赫然放着一把足有小臂长的短刀。
孛边咽了咽唾沫,抬手擦掉顺着额角淌下的汗:“在下、在下想和大帅好好,谈一谈。”
“嗯,谈吧。”齐剑霜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桌上酒他是一口不沾。
孛边试探道:“放松一下……可以吧?”
齐剑霜没说话,动作一顿,看了他一眼。
紧接着,孛边打了个响指,五个穿着单薄、柔弱纤细的人儿走了进来,脚踝系着红绳和银铃,白得发亮的双臂整个裸露出来,臂钗直晃人眼。
有两名女子,穿着异域抹胸装束,缠缠绵绵地软倒在程绥两侧,一时间,程绥的视线都不知道落在哪里,身子僵硬,全身肌肉下意识紧绷起来。
齐剑霜刚要开口拒绝,谁料孛边一抬手,自以为十分贴心地笑道:“大帅莫急,我了解您的癖好,叫来的都是水灵灵的男孩。”
果然,靠近他的三个人,都是白白静静、美得雌雄莫辨的男子。
“…………………………”
齐剑霜咬了咬后牙,猛地听到程绥没憋住的笑声,额角顿时暴起青筋。
孛边一愣。
“都滚。”齐剑霜说道。
孛边大惊失色,还欲揣测齐剑霜的心思,瞧见他手臂肌肉都粗了半圈,当即立下,让他们都出去了。
齐剑霜缓缓转过头,看着孛边,说道:“孛边,本将看不到你的诚意。”
孛边心下一惊,心里想不通他为何会生气。在他的观念里,一个男人心里,不可能只有一个人,身边更甚,更何况是像齐剑霜这样的男子。
孛边以为是大帅没看上刚才那几个人,赶紧陪笑:“下次,下次一定给大帅找……”
齐剑霜立刻发觉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皱眉打断:“孛边,本将能来,全因为云大人替你开口了,要不然,你以为本将会跟你在这儿耗这么长时间?”
不对孛边说话的时间,齐剑霜继续说道:“本将要你们的蛊虫和毒螨。从前你不曾找过本将,如今心里想的是什么,本将一清二楚。你的花言巧语,在刀光血影前,一文不值。”
语毕,齐剑霜不再久留。
至于蛊虫的数量,他不说,孛边自己决定。
多的有多的帮法,少的有少的帮法。
而且,齐剑霜无法确定孛边是真心投靠,还是碟中谍,哈勒巴派他来做探子的。
*
北疆的深冬,风是刮骨的刀。
莫尔古勒河早已冻成了一面巨大的、幽暗的镜子,两岸的莽原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放眼望去,湖面仿佛雪绒间的一只长狭的眼,凝视着这片苍穹。
一营彭重和二营程绍无言对视,彭重朝程绍打了个玄铁营内部作战手势,程绍看后,沉默半晌,回了个“平安”的手势。
黑暗笼罩着大地,今夜无月,星星多到吓人,稍一抬头看天,便会有种被密密麻麻的寒星吸进去的感觉。
夜里好冷,上下牙直打颤,一直隐在暗处的程绥愈发担心一会儿下水的一营将士。
深冬的河水,可不是闹着玩的,能活活把人冻死!
程绥缓缓吐出一口白气,向身旁扫了一眼自己的弟弟。
他离开后,弟弟程绍接替了他二营长的职位,领兵领得不错,有自己当年的风范,后来等他回到玄铁营,拒绝了二营营长的军职,专心在齐剑霜手底下当起了副将。
思及此,突然,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里,蹿出一道笔直的火。
鲁仪放出信号,烟火飞升,如同春日燎原的火苗,这黑夜便是无垠的野草。
眨眼间,油囊倾倒,无数火把燃烧起来,将方圆十余里照得亮亮堂堂!
在黑夜里,数万将士同一时间由爬伏姿态,迅猛起身,玄铁铠甲表面的啮齿与鳞甲泛着冷光,随着关节的动作,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铿锵声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