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和表情一样空洞,直愣愣地朝着前方,看得管事心头一惊:“庄主?”
任流白注意到了庄主微微翕动的嘴唇,心知多半是药效起作用了。来的路上他故意落后避开众人,好让李恕利用水镜传到他身边,营造出落入院中的假象。而在进入院中之后,他又趁着放寒山吸引了注意力,退到阴影中让李恕再传回来,趁机潜入庄主房间。
无论庄主睡着还是醒着,李恕都能利用清心印和吐真丹让他陷入放空状态,如同那天的秦微一样。思及此处,任流白适时开口:“庄主好像有话要说。”
经他提醒,管事赶紧凝神去听是不是从前那句,甘行芳却抬手按上庄主的头顶:“他从睡中被吵醒,于身体不利,需得让他尽快平静下来。”
放寒山合起扇子挑住甘行芳的手腕:“甘掌门急什么,身为大夫,你不想知道庄主在说什么?”
“不过是些神志不清时的胡言乱语罢了。”
“是嘛,我还没听过呢,让我听听。”
放寒山偏要凑过去,庄主嘴唇蠕动,缓慢而模糊地重复着几个字,放寒山把他听见的说出来:“……凡胎,得长生……”
这句话管事早已听过多次,下意识接过话茬:“弃凡胎,得长生?”
管事说出这几个字后,庄主仿佛被触动了什么开关,猛地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念道:“弃凡胎,得长生。”
放寒山追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庄主恍若未闻,一遍遍重复:“弃凡胎,得长生……弃凡胎,得长生……”
他的言行太过诡异,就像一尊被操控的人傀,只会按照指令行事,任流白又通过询问引导管事:“庄主从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管事摇头,随即又点头:“从前没有,吃了甘掌门的药才开始说梦话,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每次都是这一句。”
弃凡胎,得长生。
放寒山转头看向甘行芳:“甘掌门,请问庄主为
什么会不停地说这句话?”
“胡言乱语而已。”
“哦?那请问沈仙师和您的弟子秦微为什么也会这样。”放寒山面带微笑,从怀里摸出一颗留影珠,对着明光细细欣赏,“秦微趁乱处理了沈安然和应无暇的留影珠,但是没关系,我把他和沈安然的‘胡言乱语’录了下来,现在就给大家听听如何?”
甘行芳面色微变,视线在留影珠上一触即分,掩唇咳了两声。事到如今,管事终于能够确定他有问题,正等着听他解释,没想到甘行芳一挥衣袖荡开灵力,竟是破窗冲了出去。
“前辈快追啊,这人要跑了。”放寒山把他在观猎台的话搬了过来,其实他手里就是个普通的留影珠,什么画面都没有,能骗到甘行芳全靠他演技好。
轰的一声,破烂的窗户随着响声发出颤抖,似乎有什么东西狠狠砸到了墙上,众人要么翻窗要么出门一看,原来是甘行芳嵌进了墙里。
几步远的地方,那名引着众人来此的斗篷人负手而立,漆黑的面具扣在脸上,使得她如鬼魅一般神秘莫测,令人不敢轻易靠近。
很显然,甘行芳是被她拦下来的,而且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虚怀藏住眼底讶异:“敢问阁下是?”
斗篷人不答反问,声音略显低沉:“我的身份对虚怀道长来说很重要吗?”
“阁下费心揭穿白羽观,洗清我玄隐门不白之冤,于情于理我都该表达谢意,还望阁下给我一个机会。”
斗篷人哼笑一声,抬手揭开面具,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我是捕星司的人。”
放寒山眉飞色舞,轻摇折扇走到李恕身边:“没错,我们捕星司就是这么卧虎藏龙,这位更是龙虎中的龙虎,你们可以叫她——幻幻!”
虚怀心神微动,幻幻?他似乎听过这个名字,是在……大结界里?
“在下依稀记得幻幻是位少年郎。”
“非也,我们幻幻一直都是漂亮的女孩子。”
虚怀有些怀疑自我,在他的记忆里幻幻虽然穿着男装,但是面容确实雌雄莫辨……虚怀再次看向李恕的脸,虽然他并不想以貌取人,但是这张脸怎么看也称不上漂亮吧。
放寒山猜到了虚怀在想什么:“女大十八变嘛,虽然变得超出了世俗的眼光,但我们幻幻还是很漂亮啊,你觉得呢流白兄?”
任流白忽然被他点名,怔了一瞬,而后认真答道:“是的。”
放寒山又指向墙壁:“虚怀道长沉璧上人,现在比起幻幻好不好看,你们更应该关心的是墙里那位吧?”
他说完后,嵌在墙里许久的甘行芳终于掉了下来,伴着灰尘碎石呛出几声剧烈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