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祖父这么教父亲,他父亲这么教他。
那么,他也这样教他的继子。
“我知道了,叔叔,”秦舜说,“我听你的。”
乍一听很温驯,可林砚生每次看他眼睛,心里就直打鼓。
像黑幽幽的海底礁石,淡漠阴沉。
兴许是因为相处时日还不够长。
他暗自宽慰。
。
在和世贞打算办婚礼的前夕,体检中发现她体内长有肿瘤。
林砚生关上门问医生:“可以治吗?”
“难说。她已经是晚期,很难根除。”医生说,“X光只能照出大概,具体怎样,还得剖开才知道……也不是没有治好的。你知道,这世上偶有奇迹发生。”问他,“你们是什么关系?”
林砚生说是已订婚的男女朋友。
医生改了口,“手术需要很大一笔钱。且不能保证成功。”
“谢谢您,谢谢,”林砚生捏满手心的冷汗,“您尽力,其余听天命。”
父母留给他的积蓄全搭进去做手术。
之后世贞多活了一年。
起初还能由他搀着出去走走,后来只能乘轮椅。
一日病过一日。
到去世时,瘦的像个纸扎人,靠在他身上轻飘飘,没有重量。
那时,世贞每日要跟他说好多次“对不起”。
林砚生从来不接受。
他才该说对不起。
他问过一个去国外读医学院的老同学,说美国、德国或许有治疗办法,但他的钱不够。
只好改成在老中医那抓药,进行保守治疗。
照顾病人不是容易事。
所幸,秦舜是个孝顺小孩。
他每日放学回来第一件事是来照顾妈妈,夜里睡在门口,有一点动静就一骨碌爬起来,扑到妈妈的床边。
有一天,他正为妈妈清洗盛有呕吐物的脸盆,绿色塑料上沾着亮橙色秽物。
水哗啦啦流着。
逼仄的厕所站两个男人十分拥挤。
林砚生故作无事地笑了笑,说:“你妈妈今天又说想吃胡萝卜,像变成小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