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得父亲、母亲这幅模样,沈槐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世侄请说。”沈父声洪如山,并无遮避之意。
陆君越目光落定在沈槐身上,墨玉般的眼眸染上几分歉疚,语气温润而平稳,他道:“世侄今日登门是为两家婚约而来。”
婚约?
她何时与他有过婚约?
沈槐蓦然抬眸,眼中尽是错愕,下意识看向母亲。
沈母朝她微微颔首,她看向陆君越的眼神古怪起来。
提及婚约,沈母只当陆君越是为上门求娶而来。她不愿早早将女儿出嫁,便婉言推拒道:“槐儿才刚过及笄,距离两家婚约之期尚有时日。”
然……
陆君越姿态恭谦,口中说辞与她联想得背道而驰。
“昔年长辈曾为世侄与沈姑娘定下婚约,盼两家永结秦晋之好,原是美意,却未曾过问世侄之意愿。而今世侄年岁渐长,心下了然我于沈姑娘并无男女之意,实是不忍误了沈姑娘终生。故此番前来便是为了与沈姑娘说清此事,特来禀明伯父、伯母,允准世侄退此婚约,归还庚帖。”
他一字一句温和,却犹如屋檐落雪,轻飘飘的,直叫人心中发寒。
沈父原以为女儿及笄之年,陆君越突然造访乃是为了求娶一事,他纵万般不舍,却也不愿失信于国公府,万没想到竟会遭此奇辱……
只叫一小辈登门退亲!
这言语之意清晰果决,毫无转圜的余地。
深吸一口气,沈父强压怒意,语气变得疏冷:“陆世子今日前来退亲,国公爷可是知情?”
陆君越对此似是早有准备,自袖中从容取出两封帖子,一封是沈槐的生辰八字,另一封则是国公爷的亲笔手书。
“家父亦深觉婚嫁大事,仪礼繁琐,恐沈姑娘病体难承其重,反受其累。他老人家心系沈姑娘安康,不忍加重其负,特命世侄前来表明心意,退去两家婚约,也好让沈姑娘静养,远离劳忧。”
“此乃家父手书,还请伯父、伯母过目。”
管家接过手书,恭敬递上去。
手书上的字,字字剜心,说什么沈槐缠绵病榻,身虚体寒,气血有亏,寿数不昌,国公府不忍扰了她的安宁,更怕强求子嗣反而累及她的康健,倒不若两家就此退亲,既全了两家情谊,也好让沈槐安心静养。
沈父看完手书内容,脸色骤然铁青,一连道了三声“好”。
沈母原本还强撑着的温婉容色也一瞬变得愤懑。
气氛冷凝。
陆君越却浑然不觉,只躬身一礼,姿态谦卑:“今日唐突,实乃世侄之过,万望伯父与伯母海涵,愿沈姑娘从此能静心安养,福寿绵长。”
言罢,他将一枚用红布包裹的温润白玉轻置于一旁的翘头案上,正是当年的定亲信物。
随后,他垂首静立,态度极为有礼,让人挑不出错来。
见状,沈父猛然一挥袖,面沉如水地下了逐客令。
“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