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落寞。
见到她满载而归,何云历默默起身,接过她手中的物品,又将原本置于榻上的小方桌重新摆好。
两人围桌而坐,静静吃着饭,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一顿无滋无味、仅为果腹的早饭在麻木中结束。
何云历换上了她买来的粗布衣物,随后他们开始忙碌起来,一同打包起他所需的物品。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他的全部行李,不过是自己早上出门买的那些而已。
但是就是想做点什么,别闲下来。
李遇从床铺里侧掏出一个匣子,将里面所有银子都倒出来,装在一个水蓝色小钱袋内,郑重地递给何云历。
“这个你揣在身上,别弄丢了。”
许是脸上肉疼的表情太过明显,何云历犹豫道:“要不还是……”
“你拿着。”她打断他。
这话斩钉截铁,何云历没再说什么,接过揣入怀中。
李遇属实是肉疼。
自从评书会停了以后,她的收入就只剩月银,而当时刚好是月初,几乎等于断粮。
后来买这院子,可以说是掏空积蓄。
刚刚给他的那些,里面的大部分还是上次去何府传话,黎崇赏的。
银子自己还可以再赚,反正王府包吃包住包医疗。
但他此行的路,太长了。
说到底,李遇终归是有愧的。
来到这里几个月的时间,她明白,这不仅仅是一本故事,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世界。
她不是一行“她的到来扭转了乾坤”这几个字。
她多么希望她是那几个字。
她承认自己权衡利弊。
可她不久前才刚死过一次。
她很抱歉她不是圣人。
终究做不到为别人不顾一切放手一搏。
两人各自坐着,沉默地坐在时光里,等待命运。
当阳光终于开始倾斜,李遇起身去灶台拿上锅,又随手在外面抓了一把土,将锅灰与土的混合物,往何云历的脸上蹭。
大约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何云历接过锅,道:“我来吧”,接着把露出来的皮肤都擦拭一遍。
同时李遇来到他的身后,将他的发髻放下,挽了个最寻常的样式,又用剪刀剪出许多碎发,在脸颊两侧做些遮盖。
做完这些,上将军独子的光辉尽消。
他从榻上站起,勉强扯起嘴角:“我走了。”
李遇却按住他欲背起的包袱,语气倔强:
“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