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景和对这位祖母甚是敬重,听着老人这般说,也便不做声了。瑜安也是心有余悸,暗中庆幸有纪母替自己说话。
她与纪母也不熟悉,上次见面还是新婚第一日晨省敬茶的时候。
接着闲聊两句之后,便坐在一起用饭了。纪母性子开朗,不比在晚芳院用饭时压抑,时不时被提点一二,瑜安也高兴。
桌上有道口味重的菜,辣子放得多,纪母仅尝了一口,便止不住地咳嗽。
瑜安下意识伸手去拿茶壶倒茶,谁知又与纪景和想在了一起,两只手就那么一前一后搭在了壶柄上面。
仅仅一瞬,纪景和无暇顾及,急忙给老人倒了杯茶水,瑜安而是在旁将那道辣菜移向了远处。
纪母饮下口茶水后便慢慢恢复了。
纪景和:“您上了年岁,口味清淡是正常,我们在这儿不过用一两次,祖母不必迁就我们,如常便是。”
纪母叹气,摆了摆手:“原想着你们年轻,吃不惯我的寡淡口味,今天瞧着瑜安吃着香,我便想尝尝。”
老人上了年岁,双鬓已沾染上了花白,叹了口气后,悠悠说起话来:“我喜欢双陆,你祖父便学会了博弈,你爹酷爱品茗,你娘便学会了烹茶,一家人不就是这么顾着彼此走过来的?”
是聪明人,话外之音都听得明白。
这是敲打他们,夫妻之间是要相互扶持,相互体谅走过来的。
“早日叫你们过来,还为了一件事,须得你们夫妻两个一起去一趟。”
早些时候,她腿脚还甚是方便的时候,在城隍庙替纪景和看过姻缘,如今也已成家一月,是该还愿的,念在这两日他还有休沐,正好一去。
“好,孙儿明日便去。”
纪母重复:“带着你媳妇儿一起。”
纪景和:……
待三人填饱肚子后,便渐渐停了碗筷,临走前,纪母还将瑜安单独留下说了两句话才放她离开。
瑜安出去时,瞧见纪景和还在门口。
纪景和看了她一眼后,才抬步离开,瑜安紧随其后。
二人径直回了半亩院,一路无言。
纪景和拂袖坐在椅上,斟茶道:“祖母可说了什么?”
瑜安怔了怔,思及方才所说,只能想办法搪塞,正想着,便又听见他说。
“祖母上了年纪,我公务在身,无法亲身尽孝,你整日在家,若是无事,应当多往荣寿堂走走,陪陪她老人家,今日迟到的事万不可再有了。”
纪景和静静说着,语调没有丝毫起伏,晦暗的光线遮住了他半张脸,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神色。挺拔的后背立在眼前,仿佛时时刻刻在诉说着对她的抗拒。
两日的相处,他总是背对着她,她都找不出面对面的时候。
瑜安沉了沉心,和声道:“我知道,下次不会了。”
瑜安将身上的外氅换下,唤宝珠端来了清水洗漱,她正要开口询问今日经费的事情,结果一声门响,纪景和便已经离开了。
瑜安无奈叹了口气,只好继续洗手。
宝珠咬牙道:“一家老小脾气都大得很……姑娘,您刚才走了之后,我便出去好好盘问了一趟,到底是谁有消息压着不报,叫姑娘受气委屈,结果没一个理我的。”
瑜安抿嘴笑了笑,倒也不在乎:“人家有意瞒你,怎会因为你问了就乖乖告诉你。”
纪府奴仆都是与纪家签了死契的,几乎世代受纪家恩荫遮蔽,再加上都是伺候纪景和多时的人,若是真把事情闹大了,反倒显得她斤斤计较。
这种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宝珠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她家姑娘好心性,碰到什么都善良不愿多计较,可是她哪儿知道,她越是这样,越是容易被人小瞧,现在才刚开始,若日头长了,届时该如何是好。
他们在乎纪景和娶了她是委屈,又何尝知晓,瑜安也是别人家的掌上明珠。她家姑娘出嫁,不是为了受委屈的。
瑜安瞧着她满脸愁绪,安慰道:“你也说了,这也就是刚开始,若是现在连这丁点委屈都吃不下去,以后该如何过活?”
“咱们来的第一天就说了,要是实在过不下去,咱们就拿着和离书回家。”瑜安揉了揉宝珠的脸蛋,正经道:“此话算数,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