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因为她的胡闹导致沈昭华可能深陷更恶劣的险境的担忧,在她埋在他肩头一下一下地抽泣下,一点一点被埋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安静下来,声音闷闷地自他肩头传来:“表哥,我得了顽疾已经时日无多,临死之前,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待在你身边。”
萧承渊闻言心下大骇,扶起她认真地看向她的眼睛,里面坦坦荡荡,一片清明。
他一下子明白她说的是真的,却依旧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她看着他担忧的样子,惨淡地笑了一下:“是那日去看巫医确诊的,药石无医。”
药石无医四个字,她说得惨淡又坚定,仿佛一块巨石砸向他的心口,一石惊起千层浪。
他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她,口中喃喃着:“不会的,霜儿,不会的。”
“你一向康健,一定是这边塞的庸医搞错了,明日……明日你就回京都,让父亲找京华堂的人给你瞧瞧。”
柳舒涵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心中的暖意一丝一缕地缠上来,漫过了生离死别的苦楚。
她的嘴角扬起真切的笑意:“表哥跟我一起回去吗?”
可她刚刚扬起的笑意因为他眼中明显的犹豫僵在脸上。
他挣扎良久,终于歉声道:“对不起,我不能离开凉州。”
早该知道如此,她就不该提出这样的要求自取其辱。她咽下心中的苦涩,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没用的,表哥。我时日无多,不想所剩无几的时间在来回奔波中浪费。”
她忽然抬手,想去触摸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却最终只是拉住他的衣袖:“霜儿只要表哥多回来陪陪霜儿就好了。”
她的声音娇滴滴的,似在哀求,又似不容拒绝的命令。
他……只好领命。
“至于温景珩”,柳舒涵淡淡地开口,“我不过是因为表哥近日的冷落故意跟表哥赌气罢了,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她的所作所为,都过于任性了。任性的让人无法察觉她话中的真假。
她又靠近他,将脸埋入他的怀中:“表哥只要多回来陪陪霜儿,就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可萧承渊自然不是她轻易就可以蒙混过去的人,她近日的行为太反常了,反常到他都快要不认识她了。
他依旧将她禁锢在怀里,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对着已经吓傻的嫣红说道:“去把张福全叫来。”
张福全,自然就是张总管。
嫣红愣愣地点了点头,刚抬起脚步就被她制止了:“不许去。”
她依旧伏在他的肩头,声音懒懒糯糯的。
嫣红为难地看着萧承渊。
萧承渊此时再不敢违背她,哄劝道:“不叫就不叫,那我扶你回房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没有人看到,她埋在他怀中的脸上,扬起的满足笑意。
他身上的淡淡石叶香带着致命的蛊惑,夹着他的体温,一阵一阵萦绕在鼻间。那味道对她来说,就像毒入骨髓的人的救命良药。
而他的怀抱,坚、挺却不冷硬,带着一种很特别的温暖和柔软,让她觉得十分舒适。
她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拥有的怀抱,如今将死之际,她破罐子破摔的发个疯,从前梦寐以求的就轻而易举地实现了。
她贪婪地吸了吸,嘴角的笑意更浓。
可她却觉得不够,人就是这样,永远都不知道满足,永远得寸进尺:“表哥,你抱我进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