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紧手中的瓶身,看着陈默站在楼梯下,语气不明地对她说:“所以,你问我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是了,他们萍水相逢,连朋友都算不上,谈何喜欢,莫名其妙的是她。
槐蔻几乎是立刻认定了自己的猜想,陈默知道了。
陈默知道自己喜欢他,他早就知道了。
槐蔻后退了两步,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强烈的窘迫与无地自容。
“我,我是想说……”
她磕磕绊绊地说出几个字,那句心里打了无数遍草稿的表白却迟迟说不出口,*她心底甚至升起一股庆幸。
庆幸陈默没有直接揭穿她的表白,给了她台阶下,让她不至于那样尴尬。
等了她许久也没等来答案的陈默却没就这么放过她。
“槐蔻,”他靠在扶手上,早春的阳光洒进来,映得槐蔻身上闪烁耀眼,却只肯吝啬地分给陈默一缕,忽明忽暗的光线交织下,他脸上的神色也晦暗不清,只能听他轻声说了一句,“别老在没用的事上费心思,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槐蔻虽没明白他的话,却从他的眼底,看到了熟悉的戾气,还有一丝她也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不知道那抹情绪代表着什么,但她知道陈默是什么意思,陈默也知道她能明白。
陈默拒绝了她,根据他一向的作风来看,方式算得上委婉。
槐蔻静静地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明只隔着一层楼梯,却好似隔着那么遥远,永远都跨不过去的一片汪洋。
或许每次都像仇人一样针锋相对的相遇,早已昭告了两人是孽缘而非彼此良人的事实。
她垂下眸,没有吭声,陈默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仰头看着她。
片刻,槐蔻走下楼梯,依旧坚持把手中的水递给了陈默。
这次,陈默没有拒绝,他接了过来,握在手里。
槐蔻看了看他,好似认识陈默以来,他们只要遇到,就很少保持应有的距离,总是能挨着对方,还挨得很近。
对于别人来说,连和陈默说上一句话都是可望而不可及,对于她来说,却仿佛从来不是什么难事。
就像现在这样。
这把槐蔻惯坏了,只要两人离得远了,她就有点不舒服。
科学证明,频繁的身体接触,能给人一种我们互相喜欢的暧昧错觉。
槐蔻也是如此,只是,错觉终究是错觉,妄想终究成不了现实。
“知道了。”
她低声说。
说给陈默,也说给自己听。
陈默顿了半晌,低下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像是想说什么,看口型,似乎很像“对不起”三个字。
但最后他还是没再开口。
“回去吃饭。”
他只从喉咙里吐出四个字,转身下楼。
槐蔻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一级一级地下了台阶,忽然望着他的背影认真地朗声道:“陈默!我不是故意的,从第一次遇见你,到那天刘湖那件事,再到今天这件事,我从没故意设计过你。”
陈默没有回身,只是背对着槐蔻,稳声道:“我知道。”
说完,他对着槐蔻挥挥手,就一手抄进迷彩裤的兜里,消失在槐蔻的视线中。
从始至终,都如往常一般平淡冷漠,没有逗弄人时的坏坏的戏谑,也没有发火时的冷戾嚣张,更谈不上欣喜。
和拒绝用尽各种方式向他告白的所有女孩们一样。
槐蔻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
从陈默坦然地接过她的水开始,他们就真得没关系了。
槐蔻后退两步,慢慢在台阶上坐下了,她把头埋进膝盖里。
好半天,空旷的楼道里,只传来一声极小极低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