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甘心,又往山下找去,直到在山的入口处,看到捧着春祀的泯。
灵剑早已失主,寂静无声。
阿织双目蓦地失了神,心好像被什么攫住,她缓缓走过去,拿起春祀:“他……”
泯垂下眼帘,神情哀默。根本不必回应,阿织已经从这只魔的神情里看到了答案。
心上阵阵钝痛,难以呼吸,喘不过气,她终于意识到,原来梦中那些,都是真的。
泯说:“阿织姑娘睡了三年。”
初初点头,难得帮泯说一次话:“魔在这里守了三年,一步都没离开过。”
三年?
梦中恍惚一瞬,原来……已经过去三年了。
阿织哑声问:“怎么不去山中?”
“当初主上上青荇山,曾叮嘱元离大人,不可告诉任何人他的去向。主上离开前,并未解此禁令,我是主上写入族谱中的……青阳氏的魔,不得主上和青荇山的认可,不能踏入此山。”泯低声道。
墨守成规,有时候也许不是刻板,而是无尽的缅怀。
初初道:“当初是一个姐姐把阿织你送回来的。”
“她叫司岚,是青阳氏伯赵一族现任首领。”泯道,“她说,等阿织姑娘醒了,若有疑问,可以去东海寻她。”
……
东海,放逐之岛。
海浪侵蚀乱石滩,鱼虾在浮浪中梭巡,与三年前寂无人烟不同,今日的放逐岛有嬉戏声,几个穿着古袍,头戴滕环的孩子在岸边追逐玩耍。
忽然,一道凛然的威压袭来,孩子们都睁大眼,畏惧地望着忽然出现的青衣女子,和她身边的一妖一魔。
乱石滩涌出一道水门,司岚推门而出,对那几个孩子道:“你们先回去吧。”
孩子们恭敬地行了个抚心礼:“是,司岚大人。”遁入水门中不见了。
司岚上前,对阿织行以一礼:“阿织姑娘,近来可好?”
阿织垂眸问道:“能否带我去看看放逐之木?”
司岚微颔首,抬手一引,通往隐匿之间的门便落在了浮浪上。
长长的通用通往灰色禁地,当中生长了一株形似枯萎的树,树上无花无果,只有狰狞如鬼爪一般的枝桠,树旁还有一座空旷的石台。
司岚引了一簇火把这里照亮:“这株放逐木,青阳氏七百年前就找到了,可是,把它养活,是主上和先任主上的意思,他们早料到魂引的结局,想给青阳氏的功臣留一线生机。二十多年前,族人迁到东海,尽心照料此木,开花时,我们都很高兴。”
“后来……”司岚仰目看向放逐木,顿了顿,声音轻了许多,“三年前,主上带着阿织姑娘回来时,放逐木上已结了果。四只果,两朵花。主上大概想以放逐木的花,留存阿织姑娘的碎魂,再渡以愈魂之息吧。”
阿织沉默许久:“所以,他最后是在这里……”
司岚听出她语气中的悲意,劝说道:“阿织姑娘不必过于伤心,主上一生所为,皆不为己,最后卸下重担,能做这样的选择,想必也是他唯一一个属于自己的心愿了。”
阿织安静地望着放逐木:“放逐木,放逐岛,我记得甘渊有一处闭关禁室,叫放逐崖。放逐二字,对青阳氏,可有什么特殊含义?”
司岚道:“阿织姑娘敏慧,放逐木是这幽冥之木的本命,但将此道命名为放逐,的确是青阳氏刻意为之。因为放逐二字,在青阳氏一族心中,并非惩罚。我们被这千余年的使命束缚太久,所谓放逐,于我们而言,它是地偏心远,是天地自由,是难以企及的愿望。”
“好在……”司岚淡淡笑道,“历任主上不懈努力,端木氏一族和阿织姑娘舍命牺牲,还有许多玄门同修的付出,至今日,青阳氏已不必再偏居一隅,族人时常会去人间走走,甚至有拜入别的门派的,但他们总会记得家在哪里,得闲便回来,帮着照料放逐木,管教族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