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之上,灵舟内。
陈宁安低着头,双手紧握,身形深深佝偻,他坐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凌乱的头发垂下来,掩盖了他大半张面孔。
他穿着很不合身的破烂衣裳,浑身遍布大大小小的陈年脏污,辨不出布料原本的颜色,与豪奢洁净的灵舟格格不入。
陈宁安一直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破了洞的布鞋。
他用力绷着脚背,弯曲脚趾,想把自己露出来的大拇趾往里收,可惜无济于事,只能作罢。
佝偻的时间长了,陈宁安浑身难受,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坐直身形,快速往窗外瞟了一眼。
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不知道过去多久,灵舟悬停,脚下浮云流散,如轻烟般在天际流散,其下所伫之城池,雄浑壮阔,气象万千。
陈宁安听从吩咐,下了灵舟往前走。
尽管他已经竭力克制自己的惊讶和好奇,可仍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门吗?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门!
陈宁安没忍住,直直盯着门看,这门比他们村前头的山都高。
巍峨如山岳的楚家大门矗立在云台之上,通体由九霄玄晶玉铸就,玉质莹润如冰,却又泛着淡淡的紫金灵光,仿佛整座门扉都在吞吐天地灵气。
门高百丈,宽六十丈,两侧门柱雕琢成盘龙升天之势,龙身缠绕柱体,龙首昂扬向天,龙睛镶嵌着两颗玄阳火精珠,日夜燃烧,能照破邪祟,震慑宵小。
大门正中,门楣之上,凌空悬浮悬着一块紫气氤氲的巨大金匾,上刻【玉阙楚氏】四个古篆大字,字迹如龙蛇游走,每一笔都蕴含无上剑意,是楚家第九任家主在飞升前,以指代剑,刻入匾中,历经数千年而不散。
匾额四周环绕九颗星宿灵珠,按周天星辰排列,隐隐与护族大阵共鸣,一旦有敌来犯,便会化作数万道剑意,诛杀来敌。
陈宁安眯了眯眼,竭力仰头去看牌匾上的字。
“嘶!”陈宁安捂着眼睛闷哼一声,痛苦地皱紧眉心,眼睛好疼,像是有针尖扎进眼睛里一样,他用力闭紧眼帘,缓了好一会儿,眼睛上的疼痛才逐渐散去。
陈宁安没敢再看大门,他深低着头,看着前面人的脚后跟。
两扇巨门上,如瀑布般垂落无数灵纹屏障,流淌着杀伐之气的古老符文,唯有楚家血脉或持令者方可穿过。
衡明掏出家族玉牌,两扇重逾千钧的大门缓缓开启。
陈宁安跟在衡明身后,抬脚迈进楚家。
远看大门微敞,只露一道缝隙,走到近前,才发现这条门缝宽得惊人,并排过八九个人都没问题。
大门之后,又是一番震人心魄的恢弘奇景。
华美瑰丽的楼阁殿宇鳞次栉比,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数座浮岛悬空,周身缭绕着或淡或浓的云雾,隐约可见灵禽、瑞兽翱翔其间。
远处连绵的山脉,如沉睡的巨龙般蜿蜒起伏,山脊线如同巨龙的脊椎骨节,起落间形成深浅不一的褶皱。
苍青色的峰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最高峰高耸入云,自山巅垂落一道炫目的银瀑,令人神往。
陈宁安茫然地望向远处,脚步顿在原地。
他活了快十八年,四处漂泊,去过不少村镇和城池,可眼前的这一切,对他来说全然陌生,闻所未闻,仿佛是另一个遥远世界的存在。
陈宁安感觉很恐慌,他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感知到疼痛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还活着。
错落有致的楼台殿阁,远处连绵起伏的高峻山峰,尽显雄伟壮观之姿,陈宁安顿觉自身渺小,如巍峨大山中的一只小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