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纯禽兽。
伊桑当晚没有再理凯泽。他倒是有心问问游隼号到哪了,但现在气氛实在不合适。
又拖拖拉拉上了两天的班,伊桑终于挨到了休息日。
他给劳埃德发了信息,挑了凯泽机库里最夸张的飞行器出门了,再不开就没机会了。
劳埃德在中央医院门口的喷泉附近等伊桑。
伊桑隔老远看到他,就和他挥手,然后忍着低头看地抬头看天左右张望的愿望,和劳埃德对视着走了过去。
很奇怪,在黑夜里,伊桑就可以增长出无限的信心和恶意。而在阳光下,他容易尴尬的毛病就又冒了出来。
劳埃德面无表情看着伊桑,伊桑面无表情看着劳埃德,直到双方离得不远,双方才各自露出了礼貌的、非常Beta的笑容。
“下午好,伊桑,如果你不介意我这么叫的话。”劳埃德说道。
“当然,塞缪尔。”伊桑点了点头。
“他没有难为你吧?”劳埃德带着伊桑穿过医院的庭院,进入了建筑里。
伊桑沉默了一下,没想到怎么回答,于是只能沉默。但这沉默在劳埃德眼中又是另一种意思了。
“对不起。”劳埃德低声说道。
伊桑摇着头没说话。
有人迎面走过来,和劳埃德打了声招呼,劳埃德才恢复了正常音量,对着伊桑说道。
“这边走。中央医院的特需医疗部有一个Omega生殖专科门诊,我最近在那边工作。”
“那你的工作开心吗?”伊桑问。
轮到劳埃德沉默了。过了一会,他说道:“所有人进入医学院的第一天是宣誓。”
伊桑点头:“我知道,希波克拉底誓词。”
劳埃德转过来,对着他虚弱一笑,恍惚说道:“我没做到。”在此之后,他就紧紧闭着嘴巴,再也不愿意多说一个字,只是迈着长腿往前走。伊桑也沉默地跟在他后面。
在劳埃德亲自给他采血的时候,伊桑坐在椅子上,抬头就可以碰到劳埃德的额头。
“我不想怀孕……但是我需要怀孕。”伊桑小声对他说,他的气息吹动了劳埃德的头发。
劳埃德没回答,只是看着伊桑的静脉血顺着透明的橡胶软管流入红色盖子的真空采血管。
“帮帮我吧。我不想待在天穹星了,我想走……”伊桑拉住了劳埃德的白大褂。
劳埃德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他不会让你走的。”
“上次在天琴星,我……帮你采了血。”劳埃德忽然说道,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伊桑落地天琴星第一天就做了信息素检测,第二天,他才空腹去医院抽了血。凯泽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为了帮他配置一个信息素抑制手环。
伊桑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腕,空空如也。很快他就被终身标记了,不再需要信息素控制手环了。
劳埃德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敢看伊桑的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那管正在被抽离伊桑身体的、温热的血液。
“我们做了基因检测,确定了你和费德里科万瑟伦皇帝陛下有血缘关系。”
在轰的一声之后,伊桑的脑子变得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凝固了。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血液,顺着那根透明的软管,一滴一滴,汇入那个冰冷的真空管。那红色,不再是生命的颜色,而是罪证。是他身份的罪证,是他愚蠢的罪证。
原来如此……
伊桑虚弱地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那些可笑的、天真的自我安慰。他曾告诉自己,不能因为凯泽是维瑟里安就预先定罪;他曾说服自己,那场分化只是一场意外。他甚至曾满心欢喜地相信,凯泽爱的是他“心灵高贵”的灵魂,而不是他可能拥有的身份。
这一切比他想得更坏。
他隐约猜到了凯泽设置皮格马利翁计划的目的,但是死死不愿意承认。如今真相大白,这一切不过是……骗局。
从他踏上那艘船开始,从凯泽那双冰川蓝的眼睛第一次落在他身上开始,一切就都是一个巨大的、为他量身定做的骗局。
千方百计地让他登陆天琴星,不是为了让他远离纷争,而是为了把他送进博蒙特家的私人医院,用最先进的仪器,像检验一头血统优良的牲畜一样,检验他的基因。
在确认他是S级Omega之后,凯泽在深夜敲响了他的房门,迫不急地用气味标记了伊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