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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痕（第2页）

周五，阴了好几天的天空终于彻底放晴，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下午放学，江叙照例去图书馆。等他背着沉沉的书包走出图书馆时，夕阳已将天际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

他走到小区附近时，远远看到几个穿着同样校服的男生聚在街角，声音嘈杂，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其中那个最高最显眼的身影，是江昭。

江昭背对着他，正和另外几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不像本校学生的男生对峙着。对方有四五个人，个头也不小，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什么，推搡着江昭的一个队友。江昭挡在那个队友前面，脸色很难看，手紧紧攥着拳头，校服外套敞开着，能看出胸膛因怒气而起伏。

“……他妈的眼瞎啊？撞了人不道歉？”对方一个黄毛骂道，伸手又推了江昭队友一把。

“他妈的谁先撞谁的？”江昭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火气，一把打开黄毛的手，“找茬是吧？”

“就找茬怎么了？一中的了不起啊？”另一个混混嬉笑着上前，几乎要贴到江昭脸上。

冲突一触即发。

江叙的脚步停在了十几米外。他从不参与也不靠近这种是非。理智告诉他应该绕开，或者直接回家告诉大人。

但就在那个混混的手即将再次推到江昭胸口时，江叙看到江昭猛地挥开了对方的手，动作幅度很大，充满了警告意味。

那几个混混立刻炸了，骂骂咧咧地围了上来。

江叙几乎没经过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他快步走过去，没有加入战圈，而是径直走到了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冷静地叫了一声：“江昭。”

他的出现太过突兀，与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包括那几个混混，都下意识地看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气质冷冽的男生。

江昭猛地回头，看到江叙，脸上闪过一丝极度的惊讶和错愕，随即又变得复杂，夹杂着未消的怒气和不耐烦：“你来干什么？走开！”

那几个混混看清江叙瘦削的身形和冷淡的表情，又听到江昭的话，顿时哄笑起来：“哟？还叫帮手了？就这？小白脸一个顶屁用！”

江叙没理会那些嘲笑，目光落在江昭身上，语气依旧平稳，甚至带着点冷冰冰的提醒：“爸让你六点半前到家。快六点二十了。”

这话听起来完全不像来帮忙的，倒像是来催他回家、嫌他惹麻烦的。

江昭气得差点笑出来，眼眶都红了：“用不着你管！滚啊！”

那几个混混笑得更厉害了。

然而，江叙却没有走。他就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几个混混，然后拿出了手机，屏幕解锁的光芒在渐暗的天色中有些醒目。他没有拨号，只是那么拿着，像是在看时间，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的镇定和那种完全置身事外的冷漠，反而形成了一种奇怪的气场。那几个混混笑了一会儿，见他不为所动，甚至开始有点不确定起来。他们欺负学生是常事，但最怕碰到那种直接报警或者叫老师的。

黄毛啐了一口：“妈的，算你们走运！下次别让老子看见你们！”他撂下句狠话，挥挥手，带着其他几个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危机解除得莫名其妙。

江昭还保持着戒备的姿势，看着那群人走远，才猛地松了口气，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手心全是汗。他喘了几口气，这才转向江叙，表情复杂，语气冲得很：“谁要你多管闲事？！我能搞定！”

江叙收起手机，看都没看地上那群惊魂未定的队友，目光落在江昭擦破了一点皮的手背上，语气依旧平淡：“搞定的方式就是和他们打一架，然后一起进派出所记过？”

江昭被噎得说不出话，脸一阵红一阵白。

“走了。”江叙不再看他，转身朝小区走去。

江昭站在原地，看着江叙清瘦挺拔、仿佛刚才只是路过打了个酱油的背影，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还是咬咬牙，对队友们说了句“没事了，都回去吧”，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沉默地走回家。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直到走进单元楼，电梯里，逼仄的空间让沉默变得更加难熬。

“……”江昭盯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挤出硬邦邦的三个字，“……谢了。”

江叙看着电梯门反射出的、江昭有些不自在的侧影，没有回应。

电梯到达，门打开。江昭率先走了出去，脚步很快。

江叙跟在他身后，看着少年微红的耳根和依旧倔强的背影，忽然极轻地、几乎听不见地开口。

“那道题，”他说，“摩擦力系数μ，题干第三行给出的加速度a和斜面角度θ，联立方程μ=（gsinθ-a）（gcosθ）可以反推出来，小于0。1，因此忽略。”

江昭的脚步猛地顿住，僵在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