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啊。”容念还是维持着那个懒洋洋的躺姿,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滑动着手机屏幕。“不就是和人打架了也不告诉我,还得让我从别人那里知道你的事吗?”
完全就是生气了,陈安生连忙放下手机,望向竹马。“阿念。。。。。。”
“别叫得这么亲密,我俩有到这种程度吗?”
明知道这是容念一时生气才脱口而出的赌气话,没含有多少真心实意,陈安生也还是有半分多钟都没能说出话来。
这会就只是隐瞒了容念自己和别人打架的事而已,都会得到竹马这样淡漠的反应,倘若有一天容念知道了,他瞒着对方的绝对不止这么点小事呢???
那容念会怎么做?
他脑海里想法涌动,像块木头一样无措地杵在那里,一时连辩解都没能说出口。倒是容念半天得不到回应,侧头看了他一眼,瘪着嘴坐了起身,十分委屈,“你和姓田的那么亲近,什么事都告诉她,我还不能生气了?”
“可以。”陈安生垂着脑袋,温顺而沮丧,不作任何抵抗,像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训话的小学生。
“你把自己弄伤了又不吭声,问你你也不说实话,我还不能生气了?”
“。。。。。。可以。”
容念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副霸气妻子拷问出轨丈夫的态势,“那你以后应该怎么做呢?”
肩膀搽过药的地方热辣辣的,那是容念为他上的药物在发挥效用。陈安生思索片刻,“以后打架了,都要告诉你?”
容念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来可以排除掉一个错误答案了,陈安生努力思考着,“打架之前,先发信息和你说一声?”
大少爷被气得不轻,好一会没说话。正当陈安生费劲巴拉地揣度正确答案时,容念开了金口,“你就非要和人打架不可?遇到困难了,挨人欺负了,就不能找我帮忙吗?”
可是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跟在我的身边,也未必愿意一辈子帮我的忙,陈安生在心里想。他没说出口,因为容念现在多半不想听这样的实话。
“我会的。”他口头上这样对容念保证。
得到他这句话,大少爷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拍拍沙发示意他坐过去,又恢复了惯常的黏人模式,伸手搂住他的腰身。
“我们俩都这样了,还有什么话你不能直接对我说的吗?”容念的暴雨阵势过去,就开始给他喂具有迷魂作用的精神甜枣。“不管你说出什么样的话,都不会影响我们俩的关系的。”
这句赦免很像那么一回事。陈安生也情愿自己天真一点,在虚幻的甜蜜里,为了这句“我们俩”而得意忘形一下。
只不过,要是他真的把这句话信以为真,什么都对容念和盘托出了,到头来懊悔的只会是他自己。
他还没有天真到那个境地,因为他比谁都要更清楚,容念的雷区是什么,不能踩的线是什么。
也正是由于他一直以来都自觉地在界限另一端守住底线,他才能够如此安全地待在挚友这个位置。
假期不知不觉就结束了,也许是由于两人早就适应了大学生活,也许是由于课表和其他行程都排得比较满,新学期意外地过得很快。学期过半,陈安生再次在征文比赛里得了大奖。
顾虑到先前容念那种一言不合就黑着脸摔门走人的情况,社团里的大家已经不大敢提议再办什么庆祝局了,都怕会出让大少爷心情不好的新状况,就只是简单地从小卖部买了许多饮料来,在社团的活动室里一同为陈安生送上祝贺。
一片祝贺和欢呼声里,角落里轻蔑的冷嗤就更为明显,“搞笑,又不是在拍电视剧,还能次次都得奖,谁知道是不是走了后门啊。”
陈安生放下橙汁,望向戴着酒瓶底一般厚的高度近视眼镜的社团学长。学长入社三年,别的本事没有,就只在背后议论人这块有丰富经验,不是一两回被抓包,但屡教不改。“您刚才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学长推了推眼镜,擅长惹事的人通常还擅长狡辩,“就是觉得学弟你运气很好,可以一次次获奖。”
这种级别的征文比赛,很难靠所谓运气一路登顶,要是本身没有实力,天大的运气也白搭。学长话里有话,陈安生能听出来。“那希望学长下次运气也可以这么好。”
学长怒气冲冲踹翻脚边凳子,离开了社团教室。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拍拍陈安生的肩膀,要他别往心里去。
陈安生不在意。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自己做不到,就会疑心别人的成果也是靠运气、靠后门得来的,好像这样想才能安顿好他们无从安放的嫉妒心,这样想才能把一成不变的现状包上一层生不逢时的外衣,用以自我抬举。
反正他知道自己不是靠运气,社团里的人也都知道,那就可以了。一两个人的个别看法,不至于会影响什么。
直到他在社团里专用的那台电脑忽然被黑,里面存储的好几篇文章都不见了,陈安生才重新想起这位学长来。
监控被人动过手脚,恰巧缺乏前一晚的影像。思虑再三,陈安生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容念。
容念找到专业人士,恢复当天的监控,果不其然看到半夜潜进社团教室做手脚的学长。确认罪魁祸首后,容念没有耽搁,很快向校方举报了这件事。学长受到不小的处分,还被广播通报批评,要大家引以为戒。
恶有恶报,陈安生并不感到同情。如果学长自己不做这种事,也不会有后面一系列的下场。容念处理得很好,每项动作都在规范里,倒是有点令他感到意外。
但容念本就什么都能做得很好。只要容念自己愿意。
陈安生抓紧间隙,将几篇被删除的文档凭借记忆重新打了出来,在好几个文件夹里都存了档,防止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随后就被文学社社长从热闹的教室里喊了出去。
对方神色凝重,和他说话前左右环顾,像是很怕被谁听见。陈安生脊背笔直,预感率先透底,告知他接下来听到的大概率不会是好话。
“安生,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一下。。。。。。学长只是被处分,没有被开除,可是他已经两个多星期没来学校了,电话也打不通。或许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