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驴子让狗停下看到族长堂哥停步,疑惑地看了看身后,压低声音说:“霍兰大哥,可敦让你带六千勇士,你不高兴了?”
他们呼兰部落也就今年富裕些啊,平时哪带过这么多勇士,这还不高兴?野生驴子狮子也说:“是啊,嘴角都向下了,其实六千勇士足够做很多事情了,魏人软得像小绵羊一样,没准我们能带着这些勇士打出一大片草场!”
高大的呼兰霍兰沉默着推开两人往前走去。
还是和以前一样,除了族老,完全没办法和其他人沟通啊。
两个堂弟被拨开,也是感叹一声:还是和以前一样,完全没办法和霍兰大哥沟通啊。
次日天明,林一带上刚从世族库房里掏出来的粮米,整数一万的雪域骑兵向苍松城进发,呼兰霍兰则以鸾鸟城和姑臧之间的谷水河扎营,静候来敌。
扎营是雪域人的拿手活计了,这天气扎营不是为了晚上睡觉,而是建造防御工事一类,马匹在里面,人在外围。马是一种很容易受惊的动物,如果马的位置安排不对,那么恭喜,敌军半夜来放跑你的战马,提前锁定败局。
拉拉杂杂砍了些树,呼兰霍兰不忙活这些体力活,只去砍了两棵高大榆树回来,锯掉多余部分,做了两杆用于挂旗的旗橹,一杆挂上野驴旗,一杆挂上鸡踩狗旗(?),啊对,雪域人自己也是这么叫的。
然后呼兰霍兰就独坐在高台上,看着两杆并立的旗帜,一直到天黑。
呼兰因达浑盛了两碗稀饭过来找他,稀饭里放着两块撕得碎碎的牛肉干,呼兰霍兰接过碗,像喝水一样几口喝完,又把空碗还给呼兰因达浑,然后起身,说道:“走,夜巡大营。”
野生驴子让狗停下迟疑片刻,今晚消息能传到张掖郡就不错了啊,今天到底有什么夜巡的必要呢?
但是后半夜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巨鸟的嘎嘎声从营外一路回到营帐内,他揉着眼睛去到主帐那边的时候,亲卫已经把话和他说了三遍!顺得实在是不行!刚到苍松城下,打了有一个多时辰,还包括骂战的时间,苍松县令就从特意留出的南门薄弱点跑了,县令一跑,城里就乱了,大军进城之后刚准备休息,林一看天色还早,大家也都不怎么疲惫,那还有啥说的,走!带你们再下一城去!
然后夜里打掉了张掖城,嗯……确实是这样,武威郡下辖十城,郡治姑臧,但其他的城名听起来更像是郡治,比如武威郡武威城,再比如武威郡张掖城,它把不光把自己的郡名拿来做县城名,还把别的郡名拿来自己做城名。
不管这些郡城之间的恨海情天了,单说林一三天下四城,怎么不能尊称她一声大鸟战神!
林一把骑兵留在苍松城休整,自己折返回来,报讯是一点,还要路过谷水河去张掖郡看看情况,打仗这种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兵法口诀可能流传太广显得有些烂大街了,但这就是打胜仗的绝对真理。林一每次打仗都直接报出对方城中有多少守军,放在其他武将那边,别说打听这些情报了,有时候稀里糊涂一场遭遇战打完,是在战后才知道自己和哪个军队打的,就是这么离谱。
名将不世出,当世出一人,那就盖压天下几十年,出两人,那就出事故了!出好几个,那真是大劫之世。
春秋战国时有一位姓李的名将,一人领兵撑起一个国,敌国明明国力强盛,但就是攻不下这当世名将,最后使了阴招、也不能算阴吧,赢棋有时候不必非要局限在棋盘上,有时候可以用棋外招,也有人直接用棋盘,跳出格局才是格局……总之就是赖人家谋反,搞离间计,让那国的国君阴死了他。
当然,这和林一无关,她只是一个笨鸟先飞的将主,只打稳稳当当的战事,绝搞不来以弱胜强的战术。
呼兰霍兰光着膀子,上身只围了一块毡布防止溅射热油,在简陋的石头灶台前给林一煎鸡蛋吃,林一一边喝白米粥一边张嘴等投喂,是个吃煎蛋流水线。为了方便点,她化成大鸟模样,一爪托锅喝粥,那边煎好放凉一些的鸡蛋时不时就喂到大张的鸟嘴巴里。
一边吃,一边还有嘴说话:“苍松城去得早,里头世族没跑掉多少,好像有两个跟着县令跑的,那也没什么……你说这鸡蛋,怎么油煎一煎这么好吃呢?”
呼兰霍兰正在思考如何回答前一句话,被转折到鸡蛋上,脸上露出些许茫然之色,很快他又准备回答鸡蛋的问题,林一又说道:“现在我们有了后方,就可以给勇士们歇两天了,以逸待劳等张掖援军,不过魏朝这个情况,我觉得援军有没有都说不准。”
她用爪子挠了挠脑袋上的几根凤毛,啄了口热粥,“天要亮了,你一夜没睡,等会儿去睡吧,大营这边有我看着,我两边飞飞就当晨练了。”
这次呼兰霍兰终于点了点头,犹豫片刻,一整夜了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清润好听的声音带着几声雪域语的弹舌,“休息两日,你没睡好。”
八个字十六个音节,像唱歌一样的雪域古语。
林一的耳羽都颤了颤,低头假装去啄食煎蛋,糊了一喙的蛋黄渣渣。
他为什么这样看着鸟,是不是想和鸟嘎嘎嘎?好像有,好像又没有,这种若即若离引人遐想的态度也是野生驴子部落祖传的手段吗?真是……骚啊,林一反正是咽了一下口水。
最终呼兰霍兰拢共给林一煎了十二个鸡蛋,她又喝了一锅粥,吃饱喝足在营地内外溜溜达达,骑兵们都认得她的鸟身,见到纷纷低头握拳抵胸口。这礼节大家做得很熟练了,林一自己都想不起来这“我对您绝对忠诚”的礼节动作,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人都在对她做的。
如此两边跑了几日,张掖那边果然来了援兵,但不是张掖本身的守军,而是张掖、甘泉和玉门三郡之世族的部曲临时编成的私军。
这支私军由几名家将带领,人数超过三万,身上装备不算精良,但最少也缝了简陋的麻绳皮甲,即麻绳硬化缠绕胸口腹部等致命部位遮挡,其余部分使用动物皮做缓冲。至于地位更高一些的则是泡过桐油的木甲,也有更好的,四名大郡望的家将就人均一副玄铁甲,甲片紧实细密,保证他们基本不会在对砍和流矢中受到致命伤害。
而这个季节的雪域人嘛……开玩笑,哪有秋天了不穿几件皮子的哦!哦,也有,呼兰霍兰。
光膀子的呼兰霍兰上阵迎敌时就被弓箭手优先照顾了,他在战马上辗转腾挪避开一轮箭矢,马上弯弓反击。他的箭是连珠箭,牛角弓弯成满月,数箭下去就射倒一片弓手。
随后战马嘶鸣被他单手控住,一人一马冲入敌阵之中,起初手上拿着马槊,杀到性起马槊一扔,夺了两把铁锤继续屠戮,从林一的指挥位来看,呼兰霍兰的方位非常明显,因为他所到之处马上就会空出大片,部曲也是人,是人就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