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路上是听说过东北这边考试可以得官的,但是已经考了三四次了吧?还有郡守官位可以考?
城门官这会儿挺闲的,世族子弟说话又好听,也乐得和他聊,就说道:“一个是右北平郡,一个是清河郡,清河郡原来第一次考试就定下郡守啦!那可是好地方!右北平算个什么啊,但是清河郡守他自己不争气啊,公子你说,好不容易考上的不是?不知约束族中子弟,刚得了郡守,他家侄儿就被人举报开青楼,败毁了哇!”
虞轻也觉得不堪,这年头开青楼的都是什么人?世族有自己的圈子,家里的歌舞伎人丫鬟小仆还不够玩?青楼都是低档的,是开给那些游商贱民的,那种皮肉脏钱也要赚,实在是丢人现眼。
他也来了兴致,仔细问了开考时间,本来准备在琅琊郡停留一段时间,最好再拜访拜访琅琊王氏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停,进城采买了些干粮就匆匆赶往勃海。他当然不是对右北平郡感兴趣了,正如城门官所说,清河郡才是富庶大郡啊。
即便忙于赶路,虞轻还是注意到了田野乡间农人的笑脸,现在是农忙时节,他和陆行争夺江东联盟盟主之位失败后就离开江东去往荆州过巴蜀,在巴蜀那边学了一些骂人话,又从江骋的地盘过路,经河东河内郡重游了昔日洛都,洛都的气氛居然还是歌舞升平的。
然后一路游学过来,走了不知多少地方,学了不知多少骂人语,现在他感觉自己强得可怕。可惜陆行那边声势已壮,他不可能再和陆行相争了,从会稽老家出来,虞轻这一路不知见了多少世面,但还真没见过农人这样高兴的。
抵达济南郡时,在城郊一处村庄外,虞轻还是忍不住下马车近前,找了村老相问,那村老很高兴地就说了一些现在鸟大王的事迹,还带他去看了看家家户户门口竹竿子上挂着的鸡头。
见过大世面的虞公子也不由倒吸一口气。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主君自称是鸟人,头长得像鸡,所以家家户户挂起鸡头……为了表示对鸟大王的爱戴吗?
第150章
勃海郡如今真不是之前光景了,尤其是浮阳,近半年来世族如过江之鲫,一路都是香车宝马,路过浮阳城郊时,那边的山坡上还有一群世家子弟正在办文会。
虞轻的车马就转停在城门东南角专门修的驻马场里,车马交付,然后给了十天的草料钱,虞轻就得到了一个写着“四十八”的木牌牌,然后看到自己的马脖子上也挂了一个四十八号木牌,便知道这是驻马场的规范管理。
所谓一切的规矩后面都有数不清的试错人默默贡献付出,之所以城中不让纵马,只允许驴车和骡车通行,是因为有世族子弟初来乍到纵马长街,偏偏骑术又不行,撞伤撞残撞死过人。所以为了保护城中百姓,也为了保护这些世族子弟(撞伤还能赔偿,撞死只能赔命),所以繁华热闹的浮阳城里见不到那些香车宝马,只有沉默的骡*子和怪叫的驴子在为世族拉车。
虞轻看了半晌,得出结论,骡车比驴车更好,骡子更安静些,毕竟现在浮阳城里不能坐马车,他要是得了官职,得置办座驾的。
现在专门负责考试这一块儿的有专门的部门了,官署设在菜市口附近,能有效地防止郡守府一天待十四五次客人,虞轻和书童一起到官署门口的时候,见上面的匾额书“科举”二字。
开科举士,谓之科举,虞轻仰头看了一会儿,书童玉树就问道:“公子,这字有什么特别的吗?”
虞轻这才收回视线,感叹地道:“吾好像看到一个更文明的大时代就浓缩在这两字之后啊。”
小玉树见怪不怪了,随时随地发表一些尴尬的演讲,是自家公子和陆行争夺失败之后的后遗症,他一直觉得自己讲不过陆行是因为没有人家脸皮厚的缘故。
官署倒是很负责的,虽然虞轻看起来不那么正常,但他在这儿站了有一会儿了,还是有个小吏过来问他是不是来参考的,官署这里有藏书室,备考要用的书籍都有留存,另外还有一张考试详情表也请他移步去过堂墙壁上看。
虞轻有些稀奇地道:“是位姑娘呀?”
前面带路的崔凝白马上就警惕地看了过来,大声地说道:“我跟你讲啊,这里门口的四个军爷不是摆着好看的,个个手里有人命的,你不要起坏心思。”
虞轻都愣了一下,但马上就后退两步举起双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呀,就是见到女吏目有些惊诧,姑娘考学一定很厉害,大多数世族教女儿没那么上心的,如今能做到女官女吏位置上的,我猜一定都是大世族之女,在下会稽虞家子弟,名轻,字飞鱼。”
是的,虞飞鱼,这是虞轻的字。
崔凝白还是有些不放心,但被捧得有些舒服,嘴角翘翘的,但是不报家门,这是最近上头的新规定。
她板着脸把虞轻带到公示墙前,介绍道:“最上面的是本次考试的选官范围,年龄高于六十五,低于十五的不能靠郡丞以上的官职,因为年纪太大了嘛,脑子糊不糊涂还两说,主要是那个……你知道的吧?”
虞轻点头,这个年纪的郡守确实,你考上了过去,能干几年呢?这说明考试不是一次性的,是真的考虑到做官之后的事情,而不是悬着一堆官位刻意吸引人。
崔凝白又说:“这个清河郡守的要求是最高的,以前没那么高,它要求很多方面的,然后有很特别的一条,如果是世族男子考中的话,族中就一定要有正规科考上去的女官女吏三人以上。没有这个条件的话考上了也不行,但会得到一个留用牌,等族中有三位女子中选之后,拿着留用牌来找大汗,那时候如果有郡守官职空置就可以替补,没有的也可以在勃海这边任职。”
虞轻又点点头,然后愣了一下,他的家族在会稽,不说有没有女眷能考试通过,就有那么些个人,他要为了任官把她们带过来考试吗?
好吧,也不是不行,这可是一郡之郡守啊!
虞轻哭笑不得地道:“买一送三,你们的主君是会做阳谋的。”
崔凝白嘴角从翘翘的拉平了,“不是阳谋,是秋初的事,秋初试里,有一位女郎考官通过了,她正好能任泰山郡丞,学识极好头脑又聪明,但是她的丈夫考试没过,不许她去上任,争吵间把她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