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叶眠坐在梳妆台前,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净面,梳头,换上最喜欢的浅青色云缎锦衣,外面披了银灰色狐皮大氅,头顶插了一支白玉簪子,手上戴着蓝宝石满天星手链,再把春水秋山玉佩别在腰上就齐活了。
他迫不及待地坐上轿子,赶到御书房门口,门外的小太监慌忙迎上来:“给昭卿请安。”
叶眠从轿子上跳下来,小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害羞。
“我来找皇上的。”
小太监一脸为难:“昭卿,万岁不在御书房。”
“啊?那他在哪啊?”
按理说,皇上的行踪是不能随便透露的,但小太监想着叶眠受宠,还是说了一句:“万岁去京郊祭天了。”
叶眠一下就着急了:“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小太监小心翼翼地看着叶眠,恭谨地陪着笑脸,“奴才只是看门的,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叶眠还是不甘心。
他马上就要走了,要是今天见不到萧厉,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那苏承恩呢?我要找苏承恩!”
“苏公公也跟着万岁去京郊了。天这么冷,要不昭卿先回去,别冻坏了身子。等万岁回銮,奴才再禀明苏总管,说您求见万岁。”
“等?我哪里等得及。”叶眠轻轻嘟囔了一句,眼圈已经悄然红了,“你真的不能想想办法吗?”
守门的小太监就差给这位主子跪下了,脸色比地里的小白菜还有凄惨:“昭卿,奴才但凡有法子,能不帮您吗?可万岁确实是出宫了,奴才真没办法。求您再等两天,等万岁回来了,奴才立刻禀告苏总管。”
*
叶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宫。
委屈,难过,不舍,几乎要把叶眠淹没了。
之前萧厉去秋狩还会带着他,这次祭天不仅没带他,甚至都没告诉他。
坏人。
娶了皇后就忘了他这个三品太医。
算了,不见了,让萧厉后悔去吧,叶眠气鼓鼓地想。
可没过多久他自己先难受了,他真的很想很想再见萧厉一次,谢谢他这些天的照顾,再抱抱他,嘱咐他以后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有点难过。
叶眠闷闷地走到书柜旁边,左边整整齐齐摆着一摞话本子,大部分他都看完了,还有些没来得及看。
他最近迷上了一本《彩船记》,每天捧着看到深夜,萧厉知道后,狠狠训了他一顿,打了他的屁股好几下,还把话本子扣下了。
萧厉不在,他也没法进去,要不然还能趁着今天下午看完。
坏人。
叶眠愤愤地在心里骂了萧厉两句。
右边则是一摞宣纸,都是他抄的书。
虽然他每天都在和萧厉斗智斗勇,能少抄一点就少抄一点,但大半年来还是攒了一柜子的手稿。
叶眠一张一张地翻,最开始的字迹还很稚嫩,经常被萧厉嘲笑像小狗爬,还会写很多别字,现在居然也能写的还不错了。
不过跟萧厉还是比不了。
他的狗爬字旁边,是萧厉钢钩铁画的批红——“予犬块肉,尤书胜汝”。
直到现在叶眠还是不理解,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的人是怎么说出如此冰冷的话的。
再说了,他只是一株草,写的不如小狗不也正常吗?
听说新皇后出身名门,肯定有文化,想必字写的比小狗好,萧厉就跟新皇后过去吧。
叶眠愤愤地咬了咬嘴唇,赌气一样把手稿全部塞回柜子里。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小亭子过来请示:“昭卿,晚膳您想用点什么?”
叶眠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申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