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小家伙是他要养的崽,不是外人了。
崽崽双手托腮,眼睛弯成小月牙:“梨!”
少年缓慢地眨了眨眼,不觉得这听起来像个名字:“还有别的名字?”
崽崽想了想,告诉他实话:“梨觉。”
这听起来正常些。少年在心中默念一遍。
交换名字是一种礼貌,梨觉也问:“哥哥就叫做‘圣子’吗?”
少年望着他,黑得发蓝的眼眸如同冰封的湖面,却在听到这个问题的刹那氤氲起雾气。
他张了张嘴,似乎要回答什么,却被突兀打断。
“殿下,不得无礼。”
成年人从他们身后走过来,阻止了他对外人道出本名的打算。
他当然有名字。八岁之前,他也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有家庭,有兄长,要上学,要交朋友。
然而成为圣子之后,他再也不属于自己,也不再是自己了。
大祭司走到圣子面前,后者仰起头,在几秒钟无声的对视后败下阵来,自觉地伸直手臂。
男人弯腰抱起少年轻轻放在床上,随后拎起小幼崽放到另外一边的沙发,同时叮嘱两个:“地上凉。”
他有点儿想叹气。
本来只要带一个孩子,现在变成俩了。
圣子看着那边的小崽崽:“他可以和我一起睡吗?”
“抱歉,殿下,这是不被允许的。”大祭司道,“您的身份特殊。”
“可是他只是一只崽崽。”圣子平静地抗议。
“一‘个’,我的殿下,人是不能用‘只’来数的。”大祭司也很平静,“就算是一只鸟也不能与您同床共枕,您是圣洁的,绝不能落俗。”
少年仰脸问他:“什么算是?”
“七情六欲,都是。”男人回答,“您应该明白,爱是俗物。”
哪怕是喜欢上一尾金鱼,一只蝴蝶,都是爱。
爱是无底深渊,而圣子永不可堕入凡尘。
沙发上的小梨觉懵懵懂懂,听不明白他们深奥的哲学对谈。
他看着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充满好奇。
圣子的真容需要被全体菲亚兰居民瞻仰,不能有丝毫遮挡,带着年少青涩的稚气。
相反,大祭司面目从不完全示人,鼻梁以上神秘得很,但总归是个成年人。
从年龄和相处模式上来看,圣子和大祭司之间应当算是被监护人和监护人的关系,这一点同梨觉与子世界的家长们类似。
不同的是,家长们对梨觉的宠爱到了一定地步,只要能看到宝宝崽的笑颜,愿意将全世界拱手献上。
大祭司对圣子的则管教非常严厉,一举一动全都有着堪称苛刻的校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教廷和圣子在菲亚兰的地位太过崇高,容不得半点差错。
但少年不仅不怕他,私底下在他面前还有点儿恃宠而骄。
圣子从衣食住行到祷告祈诵都必须由大祭司亲自包办,其他教徒和普通祭司不得代劳。
手把手养大,感情总归是不同的。
这时,有人敲门。
圣子的房间是卡斯特家仆人的禁地,只有神庙随从而来的教徒能够靠近——也仅是靠近。
大祭司走过去开了门,教徒并不敢进入圣子的房间,恪守着门槛那条线低着头轻语。
片刻后,大祭司折返,兜帽帽檐之下的深邃双眸多了些旁人看不见的兴味,拿起搁在桌上的金色枝蔓花环,为少年戴上:“卡斯特伯爵家的小少爷回来了,殿下,去见一面吧。”
小少爷?
在海洋世界习惯于被这么称呼的梨觉条件反射抬起头,是在说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