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见自己的脸,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么凄惨与绝望。
宋多颜指着两人,神情越发癫狂,“云晚舟,云仙尊。这话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会信吧?你高高在上,镇定自若,冷漠无情,竟也会也会为了一个人失了分寸吗?当真是可笑至极!”
利刃破空,割裂声起。
也不知云晚舟是何时出的剑,宋多颜只觉脖颈一凉,低头时,碎雪剑锋已经悬在了他的脖子上。
云晚舟握着剑的手不停颤抖,好半晌才稳住凌乱的呼吸,他近乎是病急乱投医般逼问,“你一定知道如何毁掉魇石。”
宋多颜欣赏着他崩坏的神情,满不在乎地摊开手,“魇石虽为我所造,但它到底蕴藏着多大的力量,我自己也不清楚,否则又怎会轻易被这小子算计至此?”
宋多颜眯起眸,不顾脖颈间的长剑,步步逼近,“仙尊,你只有两个选择。是救这藏书阁的众多修士,还是救愿意心甘情愿为你赴死的痴情弟子?”
随着宋多颜的动作,剑锋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鲜红的痕迹,血液一点点染红剑锋。
宋多颜步步逼近,云晚舟步步后退。
天下人敬仰的仙尊,竟这般露了怯,任由敌人将自己逼近绝路。
“魇石本就是我为倾覆三界所造,如今它认了别人做主人,我这夙愿怕是做不成了。死前若是能拉一些人垫背,也不枉我这些年谋划。”宋多颜说着,胸膛一震,吐出一口血来。
可他却不觉得疼,不顾唇齿间翻涌的血沫,扯出笑容,“我早就该死了。但我要你活着。”
宋多颜眯起眼睛,扭头看向谢无恙,“我要让你也尝尝,这世间的爱恨,有多让人沉醉,就有多让人痛。”
周遭翻涌的黑雾不知为何有瞬间凝滞,那股令人胸闷气短的威压骤然撤离。
云晚舟几乎是僵硬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了结界中唯一没有被黑雾侵蚀的地方。
诛邪撕裂风声,停在谢无恙身前,正对着他的胸口。剑尖距离血肉不过咫尺。
握剑的手倏而一抖,碎雪应声而落。
几乎是同一时间,云晚舟用尽生平最快的速度,扑向谢无恙。
可是已经迟了,诛邪刺破胸膛的刹那,滚烫的鲜血一瞬间喷涌而出,模糊了云晚舟的眼睛。
云晚舟伸出的手与谢无恙的指尖一触即分,只留下指腹尚存的余温。
黑雾退散,地动山摇,书阁坍塌,阁楼经书散落一地。
兵刃相接的仙门与魔族弟子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摇摇欲坠的阁楼。
“什么情况?”
“阁楼好像要塌了。”
“别管这么多了,先召集弟子退离。”
柳语琴最先回过神,一剑刺穿身前傀儡的心脏,站在战火中央,“众同门,不得恋战,速速撤离。”
魔族征战多靠傀儡,傀儡力量多靠魇石。
如今魇石力量消散,魔族傀儡也变得不堪一击。
傀儡一个接一下倒下,宋多颜却像是个局外人,站在原地,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众仙门弟子纷纷结束眼前的朝着,朝着阁楼出口撤离,顷刻间,人头攒动。
而这一切,都与云晚舟无关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呼吸,忘记了眨眼,忘记自己还是个活人,直愣愣站在原地半晌,才缓缓移下视线视线。
目光所及,是谢无恙血迹斑驳的脸。
云晚舟双膝一软,瘫倒在地。
“无……无恙……”开口的瞬间,泣不成声。
云晚舟攥紧衣袖,抬手抚在谢无恙脸上,想要替他擦去脸上的血迹,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雪白的衣袖被染得鲜红,云晚舟停下手上的动作,终是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谢无恙,你别睡。我……我带你去找容灵,他一定有办法救你的。他是修真界最好的医士,他肯定有办法的。”
他救活过这么多人,也一定能治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