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沈钰韶回,“万幸,都是些皮外伤,最重的便是脑袋了。”
她一抬头,又看见陆舒白那轻轻蹙起眉,七分关切三分疑惑的目光。
“没伤着神志!”她没好气地说着,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几分。
被她骤然抬高的声调吓了一跳的陆舒白错愕地眨眼,伞底又一阵沉寂,沈钰韶耳朵有点烫,暗骂自己真沉不住气。
她用余光去瞟陆舒白,却无意撞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她耳畔的耳珰轻晃,刹那间的瞥视,让沈钰韶呆滞原地。
噼啪的雨点声交响在耳畔,陆舒白的声音少了几分沉重:“臣只是……想问问郡主伤势如何了。”
沈钰韶抿唇,飞快地移开了目光,当着陆舒白的面活动了一番筋骨:“如你所见。”
起码能跑能跳,这都要归功于自己身手敏捷,要不然,早就被那巨重的马车给压得残废了。
身旁的人只是勾了勾唇,旋即,低下脑袋,在袖口的袖袋中翻找出了什么。
眼前闪过一点白色,沈钰韶看向陆舒白手中的物件,一愣。
“这是前些日登科时,陛下赐下的物件中的舒痕膏。”她的指节捏着那个小罐子,像是两个相触的瓷器。
“郡主金枝玉叶,想来这些物件也不过掠眼之物。”她缓缓说着,将手中的小罐子递了过去,“但是我的一点心意。”
沈钰韶自然也不想落疤,可看着陆舒白递来的罐子,她一时间梗住。
伞下的对话,明显让她感觉与陆舒白的那道微妙的隔阂又消弭了不少,但这并非沈钰韶的本意。
她不该与自己再有什么交集的。
自己沉浸于一时,又有些得意忘形了,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忘记了自己身上背负的东西,忘记了之后将面对怎样的事情。
原本自然地想伸手去接的动作被她硬生生忍了下来。
不该再让陆舒白与自己再有什么牵扯。
她咽了咽口水,看着那瓷瓶,良久没有去接。
陆舒白的眼中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
“陆大人。”她开口,“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陆舒白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错愕,捧着瓷瓶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你是新科状元,天子门生,前途无量,何必与我这个代罪之身牵连过密,”她摇了摇头,“这对你没什么好处。”
陆舒白想说什么,却又被沈钰韶打断:“这药,我府上亦有,还劳烦陆大人贴身给我带着,实在惭愧。”
她分毫不给陆舒白说话的机会,刚好,方敬淑也正拿着伞到了。
“郡主?”似乎察觉了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劲,方敬淑疑惑地开口。
“淑娘,我们走吧。”她毫不留情地转身,“陆大人,就此别过。”
即使要被误解为冷漠无情,她也要将陆舒白推离那已知的、难以挽回的命运轨迹。
水渍噼啪,方敬淑带来的伞足够大,她躲入伞底,甚至没有勇气回头去看陆舒白的眼神,便带着方敬淑快步离开。
身后的人兀自捏着那一罐药,半张脸被淹没进伞内,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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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时,雨势减小,有门房的人通报,才知程妙寿她们已等了自己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