黍辞本能地要撤回腿,这时却突然听头顶传来枳枫的声音。
“跪。”
黍辞咬咬牙,跪了上去。
瓷片瞬间刺破皮肤,在腿下洇出鲜血。
枳枫目光扫过去,眼中火焰更甚。
他问道:“黍辞,你知错了吗?”
黍辞早就做好准备,乖顺地垂下脑袋:“属下知错。”
“你错哪了?”
“属下……不该怠慢宫主给属下的任务,拖延至此才归。”
枳枫垂在袖口中的手攥紧成拳,切齿问:“还有呢?”
“属下不该……”黍辞想不出来了。
他便道:“属下自知怠慢了任务,却不知还犯了何错,请宫主明示。”
黍辞这样坦荡,像是完全不认为自己所为会被枳枫发现似的。
这叫枳枫更为恼怒,他随手抄起桌子上另一盏瓷碗,正欲摔到地上,手都举起来了,这时想到什么,他堪堪忍住汹涌的怒火,克制地问道:“你此行,可有遇到什么人?”
“属下不知宫主何意?”黍辞抬眼过去,眼神茫然又无辜,见枳枫眼底再次翻涌,像是将有怒意迸发,他也不过睫毛轻颤了下,不动声色撒谎道,“若说遇到的话,确实是有遇到个贵家公子求我护他。”
枳枫身上的怒火之势堪堪收敛:“贵家公子?哼,你不知道他是谁?”
“属下不知。”黍辞反问道,“属下应该知晓吗?”
枳枫闻言,重新看了眼黍辞。
他那日看到尸首的痕迹,确认是黍辞所伤,可也有听到那些人说,陆驭戴着面具接近了黍辞。
黍辞倘若真的知道戴面具的人就是陆驭,以他所想,黍辞应当不会无动于衷。
他信黍辞,但更信自己的雷霆手段,能叫黍辞不敢隐瞒。
枳枫问道:“那你把他送到哪里去了?”
黍辞应道:“他居无定所,求我带他上路,说去哪都行,我便把他带到了洛开山。”
黍辞掐头去尾,简单把事情描述了一遍,并告诉枳枫:“随后,他被行刺的人推下悬崖,应当是死了。”
“应当?”枳枫蹙起眉尖,“你不知道他死了没有?”
“属下有任务在身,无瑕顾及他的生死。”黍辞道,“属下不幸感染风寒,摘得似情草后便睡了三天,当地的村民大概早把尸首安葬了。”
这些话,倒和他派出去调查的人说的相差无几。
枳枫心中的怒火稍减,又看了看黍辞,心里寻不到一点错处,只得硬着脸:“你这身体,怎也柔弱至此,在外都能染上风寒?”
默了默,又问:“现在可有好些?”
黍辞道:“差不多也好了……咳。”他连忙掩住口鼻,抱歉地看了枳枫一眼,“宫主,可是消火了?”
“倘若你不总给我惹事,我早消火了。”虽然脸还是冷的,但枳枫的语气明显缓和许多,他道,“在地上跪着也疼,起来吧。”
黍辞这才起身。
可一路跪得久了,膝盖有伤,黍辞刚站起来,就身体一歪,差些跌倒在地,好在有枳枫扶了一把。
“行了,你回去吧。”枳枫道,“把似情草留下。”
黍辞心里暗松了口气,将似情草递过去,转身慢慢离开。
他回到住处,去取来药膏和水,先取下粘在伤口处的布料,再将破碎的瓷片从皮肉中取出,用清水洗净,方才能上药。
黍辞向来很能忍痛,这些小伤在他眼里不算什么。
他只顾咬牙把伤口包扎好,然后把桌子上的东西收好,这才扭头望向阁楼暗处:“这位公子,缘何一直不肯现身?”
躲在暗处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怕出来,吓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