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陈师傅抽不开,让主子另寻他人。”
赵钰冷哼一声:“好一个抽不开身。”
时日已定,他画好的图纸也交由陈师傅观之,五十两白银一付,交谈妥帖的事宜竟能临了变卦。
他眉眼间染上怒意,但转念想到那副图纸,心底那股恼意很快消散。
罢,一张图纸,在京城多的是这些样式。更何况他尚不精通,草图虽出自他手,也堪堪是个大致形廓,光凭借一张草图是参不透其中玄妙核心所在。
“可知他是因着什么缘由。”
书竹答道:“赵四打听来一些消息。那陈师傅有一个小女儿,三年前溜出门去城郊外游玩,不甚踩空伤了脚踝,一位公子撞上救了她。两人一来二去便偷偷好上了,不出半年,这小女儿怀着身孕匆匆嫁给那位公子作妾,还是为了遮掩半夜偷偷抬着小轿子进的门,府县甚少人知道这事。”
“巧的是,这位公子是何家的二少爷。”
“哦?”赵钰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之意,觉得事情有趣起来,“又是何家,难怪。”
难怪那日陈师傅一口应下,十分痛快,不需他多费口舌,连定金都少要了一半。今日却翻脸不认人,原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思忖片刻:“可再有去寻别的老师傅来,府县之大,好的木匠老师傅不差他这一个。”
书竹:“有,最快明日寻来,少爷不必操心这事。”
赵钰了然点头,随后坐在木凳上。
墨黑的长发垂散在肩头,双目似含星,唇红齿白,只见他微抿着唇,手执一枚通透的玉佩把玩,犹如画卷中走出来的神仙人物。
自小在主子身前伺候的书竹也禁不住愣神片刻,又一次感叹主子堪比天人之姿,他握住木梳,十分认真的给主子梳着头发。
赵钰忽然问道:“二小姐可起来了?若还在贪睡,让素云、素华喊她起来。”
昨日在他耳边吵闹着,非要早早回去柳树村,叽叽喳喳吵得他脑袋生疼,只想着把人打发了去。
“起了,二小姐这会儿怕是在膳厅等着少爷呢。”
赵钰哼笑一声:“今日倒是出奇,难得见她赶早一回。”
*
“公子,管弦少爷进府了。”
陆清梦将账本合起,随意放到案桌上,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声音听不出特殊的意味:“直接把人带过来。”
陆府,未央湖处。
管弦局促不安的站着,自他踏进陆府大门的第一步,他都不敢多抬眼打量府内的任一摆设。
身边有两个小丫鬟跟着,管弦站得腿有些酸麻,他默默忍着,没去问这两个小丫鬟要等到何时,又是接他去做何,或是带他去见何人。
今日,管弦照例早早的起来洗漱穿衣,同茹雪她们一道下楼吃过早膳之后就回房,继续摸他的琴弹。
他的琴技尚可,在客满楼却不够看,排不上什么名次,因而更需苦练。
不料管弦刚弹完一首曲,门被敲响,紧跟而来的是掌事的声音。
“管弦,主子派人来接你了,还不赶快收拾好出来。”
没等管弦反应过来,他一打开门,看到几个五大三粗的护院站在门前,将晨光遮挡得严严实实。管弦还没弄清是什么事,稀里糊涂的跟着护院离开了客满楼。
直到现在,他在陆府府邸。
迎春笑意盈盈,声音也细软:“管弦少爷且跟奴来,公子在账房等着。”
管弦心一颤,他垂下眼眸一言不发,默默跟在这位大丫鬟身后。
若是有人仔细看,不难发现宽大的袖袍之下,那双手在微微发抖。
“发什么愣呢,管弦少爷?”迎春仍是笑着,“喊您好几声了,见您站着出神不动。这里便是账房,您赶快进去罢,别让公子等太久。”
她道:“公子不喜等人。”
管弦像是才回过神,未央湖离这处分明不算远,至多走了一刻钟,却恍如隔世。
账房不许随意踏足,而里头是一道又一道厚实的帘子,显得昏暗幽深。管弦望着那高高的门槛,又看向账房里,踏进去,好似踏进一个深渊巨口。
期中凶险更不得知。
迎春再次催促道:“管弦少爷,赶快进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