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液体沿着对方的指缝缓缓滑落,迟聿驷的刀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末了,毫不掩饰地冷笑出声:“那你可真不遗余力。”
“打打杀杀多不好,”郗烬忱随意将血珠甩落在地,摊开掌心,唇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身为人类最强,亲爱的,你要为追求爱与和平做出表率。”
爱与和平,这四个字有哪个能跟迟聿驷沾边?
这句堪称离谱的话被说得实在过于富有感情,喜欢打打杀杀的人类最强掀起眼皮,目光毫无波澜地看他。
郗烬忱与那道目光相接,“啧”了一声,毫无意外地耸肩道:“好吧,看起来你真不喜欢这个称呼。”
眼眸一挑,他向前倾身,故意一字一顿地将其他称谓含在唇齿:“或者不喜欢那个,想要一个更好听的?比如……”
迟聿驷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来,搭在刀鞘上的指节绷成凌厉的直线。始作俑者却笑得愈发灿烂。
有人听着感到不爽那他就要爽了,有着鲨鱼牙的男人勾起愉悦的笑,决定对所有人都这样称呼。
“怎么,你还要对他出手?”紫眸下垂扫过黑色长刀,郗烬忱做出打响指的动作,噙着笑意问:“还是对我出手?”
最后下来都会变成后者,迟聿驷轻嗤一声:“你要护着他?”
郗烬忱轻哼一声:“嗯哼。”
自带免伤的异能太过难缠,如果不用九成实力的话也破不了对方的防,可这一刀下去,那明日基地基本也不复存在。
虽然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但迟聿驷觉得实在麻烦,对此漠然地移开视线。
见他收了刀,郗烬忱歪头去看卿淼,又哼起完全不在调上的曲谱,每个音符都跑调得有些夸张。
后者还在愣愣地盯着空气看,郗烬忱思索一番,随手摘下头顶那顶摇摇欲坠的银铃礼帽,轻轻扣在卿淼头上。
手指在帽檐随意一碰,扎着小辫的伪绅士做了个不伦不类的告别礼,声音轻快而肆意。
“那明天见,亲爱的——”
紧接着,在卿淼眼前,这位让他恨得牙痒又难以言喻的男人很简单地打了个响指,像是魔术师谢幕时的华丽退场,整个人凭空消失在飘散的紫色光尘中,也不知道专门来见他一面到底是为了什么。
研究所的警报还在响彻,满地都是碎裂的试管和翻倒的仪器。
想要逃离的疯子救了他,本该保护他的人仍然在想着杀他,卿淼谨慎地抬头,正对上迟聿驷冷冽的目光。
基地的第一小队队长冷漠地盯着他看,如同打量一只会呼吸的虫豸,似乎是在寻找以一种怎么样的角度才能毫不费力且不脏手地一刀砍死他。
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足足十秒。
好在,这位人类最强最终只是抛下一句话:“维修费用从你工资里扣。”
那结果很坏了。哪怕再活九十九年,卿淼微薄的研究员薪水也不够赔付一整层实验室的。
卿淼拿下头顶歪斜的礼帽,在废墟中就这样慎重地呆立了半晌,完全不知道那个男人有没有真的离开,他的耳畔仍然回响着对方清脆的响指声。
虽然这次对方出手护住了他,但谁知道这个神经病会不会下次见面就微笑着再让自己脑袋开花。这疯子跟男主一样难以捉摸,就算手里的道具都能对他使用,卿淼还是控制不住地后背发凉。
他看到迟聿驷转身要走,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话到一半突然卡住,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但想着迟聿驷暂时绝对不会再痛下杀手,卿淼拽着礼帽,特别有志气地没有双腿发颤。
迟聿驷微微侧头,目光掠过那顶礼帽,眼神从看牲畜的冷漠变成看弱智的平静。
“我看得到。”他言简意赅。
毕竟身为外来者的卿淼怎么也不会猜到,郗烬忱和迟聿驷这两个罪恶的男人,因为某方面的原因,目前正共享着同一条性命。
迟聿驷精神力一触,郗烬忱的体温、心跳、甚至血液流动的细微变化,都在他的意识中清晰呈现,让他连对方身上有几处擦伤都了如指掌,更别说怀孕这种对于男性而言可笑的事情。
迟聿驷嘴角抚平,淡蓝色的瞳孔仿若极地冰川般泛起森冷寒意,居高临下地问:“怎么,你能谎话成真?”
卿淼下意识点了点头,毕竟他有攻略系统。
迟聿驷却好笑般耐人寻味地看他一眼,凌空一刀斩开身侧空间,闪身踏入时,身上无端多了件被风卷得猎猎作响的黑色风衣。
扎着小辫的紫眸男人正倚在里面的墙上,漫不经心地用牙齿磨着巧克力棒。耳垂上的蓝宝石耳钉在阴影处闪过寒光,被划破的小臂还在渗血,殷红的血珠落到银色包装纸上,凝成一颗颗水滴形状的琥珀。
虽然离场表现得非常完美,但整个基地都在迟聿驷的领域笼罩之下,没有这人对空一斩,郗烬忱暂时还无法直接离开……使点小手段也不是不能走,只是他向来不愿意在这种赶路的‘小事’上过多浪费自己的能力。
迟聿驷脚步微滞,忽然侧首,微长的黑色碎发漫过眼帘:“绷带?”
跟我说话?卿淼一愣,他哪里来的……他从系统处花一积分兑换了三卷精品绷带,老老实实地递给了对方。
迟聿驷扔给他一张银色卡片,毫不客气地接过后抬脚踏入,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说,卿淼刚想凑过去瞄上一眼,那道裂缝就以惊人的速度愈合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