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知道这心中的忧患从何而来。
他提着一袋子物资,在并没有路的树木间找到了那栋伫立的小木屋。
这荒郊野岭的木屋显出一种年久失修的破败,但是很显然有人将它稍稍维修了一下,比如屋顶的毡毯和防水布,门上更换的五金件。
他推开门,室内是一片昏暗。
东西被扔到破毯子上,他将桌子上融化了一半的蜡烛点燃,火焰摇曳了一下,然后静静地燃烧,照亮了屋子里的人。
或许用怪物形容更合适。
在屋外狂风的呼啸声中,屋子中间的血肉正在发出不规则的呼吸声。
像是破风箱。
他想。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对这似人非人的生物表露出任何的害怕,相反的,他有些担忧,又有点烦躁。
靠着床脚拆开能量棒,他干巴巴地嚼着食物,眼睛忍不住瞟向房子中央伏倒的人,
对方在发出一声响亮呼吸后,突然收敛了声音。
他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了过去,还好在脖颈残留的一小块皮肤上摸到了脉搏。
这是一个人。
他在心里清楚。
可几乎遍布全身的外骨骼,因为脱变而皮肉被掀开,暗沉的血液和粘液凝聚成丑陋而残缺的外壳,这一些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怪物。
一个命不久矣的怪物。
他将沾满了粘液的手从新生的皮肤上取下,那片皮肤过于脆弱,透出了血肉的微红。
觉得不放心,他又将手指放到对方的鼻翼处。
虽然呼吸又浅又慢,但好歹是有的。
放下半颗心的他又开始发愁,盯着一长条的人,恨不得把对方看醒。
终于,地上的人发出了呻吟,像是从平稳的梦中醒来,疼痛开始占据大脑,传到每一条神经。
这个时候他的内心又开始心疼,恨不得对方多昏迷一会算了。
“饿不饿?”
没有人回答他。
地上的人只是发出奇怪的嘶鸣声。
像是一个劣等的,没有语言功能的牲畜。
“怎么,连说话都忘了吗?笨虫子。”
他恨铁不成钢地说。
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动静,像是对他的话很不满。
终于,地上的人用新生的声带说了句:“饿。”
说着话的时候,他的喉咙里还呛出了一口血。
虱子多了不愁。
他这样安慰自己,然后捏了下鼻子,从袋子里挑挑拣拣,给地上的人灌营养液。
当那张侧脸露出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
不是因为过于丑陋和非人化带来的恐惧,而是暴露出来的一只眼睛是他熟悉的湖绿色。
即使瞳孔异常的收缩,眼神中尽是迷茫,但他仍然觉得熟悉。
“你叫什么名字?”
地上的家伙右眼失去了眼睑的保护,小血管的破裂导致这只眼睛中充斥着暗沉的血色。
而左眼眼神茫然,眨了一下,然后将视线落在破烂地板上,像是在非常用力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