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前女孩的目光可以说得上是赤诚了,深褐色的眼睛干净而澄澈,溢满求知的渴望。
云砚泽:“……”
在将要开口前,他的目光却跃过面前的光屏,跃过母舰外的保护罩,捕捉到一抹及其微小的、稍纵即逝如流星一般的白光。
他的面色瞬间封冻,几乎是扯着嗓子向女孩大喊:“趴下!”
“……什么?”
随着安月遥声音一同响起的是舱体的巨震,头顶上的红光疯狂闪烁,女孩被气浪掀倒在地,下一秒却马不停蹄地爬起来,试图重新打开防护罩。
“该死,怎么会……”她一拳砸在毫无反应的屏幕上,正要拨通黑蛛的内部通讯时,身后扑上一道身影。
第二枚流弹目标也明确地朝他们而来,云砚泽把她的脑袋往下按,躲过头顶上雪崩一般掉落的碎片。
警报已经升级成锐利的尖啸,铺天盖地的红光吞噬了他们所在的驾驶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整艘母舰在天旋地转中被狠狠甩了出去。
一片混乱中,有谁把她推上了身后的座椅。
云砚泽动作利落地拉下安全带扣在她身上,没等安月遥反应过来,第三次爆炸声轰然响起,她被巨大的惯性狠狠掼在束缚带上,五脏六腑都被挤成一块。
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她只记得自己用力抓紧了云砚泽的手臂,紧接着就被彻底的黑暗和失重感吞噬。
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处境,安月遥倒吸了一口冷气,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把身体挪到云砚泽身边。
紧急医疗知识……紧急医疗知识……
她跟着布兰姐学过的!
好在她失去意识前还记得拽住云砚泽,虽然手臂脱了臼,好歹人没被甩飞出去,否则现在连这一点微弱的气息都难说了。
就算是S级的体质,也很难扛住这样的一场坠毁。
而驾驶舱的唯一一个安全气囊还被对方强硬地按在了她身上。
安月遥费劲巴拉地把他肩上的碎片拔出,幸好她的储物器里有医疗包,一连给白鹰打了好几针强心剂和治愈剂,才勉强止住了不停涌出的鲜血。
她拿出绷带,一圈圈地给云砚泽包扎着肩上伤口,却忽然意识到——
这里太安静了。
除却掉落的舱体还在燃烧,四周既无声息,也无活物。
分明置身于树林之中,却连虫鸣鸟唳的声音都没有,全世界似乎只剩下她和身边熊熊燃烧的母舰,好似落在荒无人烟的死寂中。
女孩的喉咙干涩地滚动了几下,冷汗顺着她的脊椎滑进后腰。
冷静、安月遥,冷静。
想想你之前出过的外勤,你没少遇过这种情况,就算只有你自己——
她后知后觉地怔怔睁眼。
……就算曾经也被逼入这样的绝境里,她都从来不是一个人。
她的身边有首领,有哥哥,有黑蛛的大家,他们从来没有让她一个人面对过。
女孩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伏在她腿上的身躯却在这时开始剧烈地咳嗽,血沫溅在安月遥的手背,烫得她浑身一哆嗦,险些出走的理智也终于回笼。
“你、你怎么样……”她按住云砚泽想要动作的肩膀,“先别动,你伤势很重,平躺的话血会呛进气管里。”
云砚泽慢半拍地撑开那双被鲜血凝着的、蓝色的眸。
他先是因为疼痛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心,半晌,苍白的唇瓣微动,气音混着血水溢出。
他的声音实在太小,安月遥愣了下,赶紧把耳朵贴下来听:“那个……偷渡客,他身上……定位……”
帝国是冲那个家伙来的?
登时,安月遥像是找回了主心骨般,迅速摸出一条毛巾垫在云砚泽脑后,从破败的机身边滑下去,沿着残骸找了一圈。
她在远离主机舱的方向找到了偷渡客的尸体。
尸体已经被烧焦了,女孩在几米之外停顿片刻,还是靠近了些,她的机甲环刚才随着母舰的控制系统一起失灵,现在只剩下最简单的扫描功能还能用。
但不知道是郁今给他们改造过的机甲环太先进,还是那具烧焦的尸体已经没了保护作用。
安月遥在他胃部的位置扫描出一片半枚指甲盖大小、已经损坏了的生物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