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像是被强行戴上了止咬器的野兽,尽管本性未变,与生俱来的习性却被压抑下去,深不见底地浸入湖面之下,被锁链拉着下沉。
云砚泽难得有几分发愁:“你……”
基于他们如今的立场,他现在应该怎么做才好?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牧浔已经从另一张书桌下拉出自己的椅子,轮子在地上骨碌碌地转,最终在轮椅旁边停下。
在云砚泽茫然的视线里,首领拿出一块电子板。
“说吧,”牧浔执着一根电容笔,向他轻抬了下巴,“你要画什么。”
云砚泽:“……”
他不可避免地将眼前的场景与许多年以前重叠,久远到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拥有这样一个午后。
金灿灿的阳光洒进房间,打落在首领黑色的发顶,云砚泽出神地看了一会,在牧浔不解抬眸时,才慢吞吞地应了声“好。”
他拿起被牧浔放到一边的草稿纸,因为二人的抢夺,稿纸不可避免有些撕裂,思考片刻,云砚泽按照上边的形状描述道:“形状类似圆盘,是飞蝶一类的生物,有触肢,能力是一种致幻的飞粉……”
“头部覆盖骨甲,大概是菱形的;有三对复眼,从头骨中心向外排列……”
他描述得很精确,牧浔落笔也很快,三两下勾勒出大概的雏形,云砚泽往他的画板上瞥了一眼,又默默转了回来。
不得不承认,牧浔画的确实比他好。
尽管有些细节方面的失调,但根据他的描述,首领落笔飞快地画出了三四个大概轮廓,上将蹙眉选了半天,指了其中一个。
“再加上翅膀的锯齿……嗯,就这样。”
牧浔结束了画作,目光有些揶揄地飘到云砚泽手里,那只被砸扁的水母还在张牙舞爪地向他示威,很难想象和他手中的这只飞蛾是同一只生物。
“看什么。”
云砚泽面无表情地撕了手里的稿纸。
牧浔:“……我把你前面画的那几只也重新画一下吧。”
云砚泽同意了,房间里只剩下笔尖划过板面的沙沙声,以及二人交错的、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
等到牧浔画完最后一只异兽,他才发现自己和云砚泽的距离被无限拉近,云砚泽凑过来看他怀里的画板,眼睫就停在他下颔不到半寸的地方。
像一只银蓝色的蝴蝶,在花枝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扑扇着翅膀。
牧浔怔了下,银色的头颅低垂在他胸前,云砚泽的目光很自然,带着专注的纯粹,脸颊正好贴在牧浔的颈侧,在翻看画板时,银发还会不小心拂过他的下颔。
“没什么问题了,”云砚泽满意点头,“画的不错,如果还有遗漏的,我想起来再……”
他抬头的姿势轻顿,终于在此刻注意到那股热烈的、不加掩饰落在他面上的滚烫视线。
嗵嗵、嗵嗵。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交杂在二人呼吸之间,清晰地撞击着肋骨,穿透衣料,直达他们相贴的耳膜。
云砚泽略微抬起视线,正对面前的那双薄唇。
下唇被首领半咬在齿间,不难看出有人正在努力控制着什么,牧浔抓着笔的手松了又紧,从心脏泵出的血液带着灼人的温度,将二人之间的空气烧得滚烫。
云砚泽没有躲避,也没有拒绝他。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那双形状姣好的唇瓣缓缓下移,灼热的呼吸也一点点推近,听着牧浔的心跳频率加快、变奏,然后狠狠撞在胸口,再吃痛一般往回落下。
——在那双唇将要碰上他的前,首领的理智回笼,迅速别开了脸。
“不好意思,”他克制地起身,把画板递给云砚泽,“我……失陪一下。”
云砚泽没有说话,仍用那双牧浔看不懂情绪的蓝眼睛盯着他瞧,首领落在身边的手蜷缩成拳,几乎要在他审视的目光之下无地自容。
他深吸一口气,扭头从房间里离开。
……太急躁了。
牧浔径直走到楼下的公用洗手台,接了一捧冷水扑到脸上。
这算什么,被云砚泽拒绝多了,难得他没有躲开,自己反倒先退缩了?
但仅仅这样,浇不灭升腾起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