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靳澜拔起双腿朝着楼下跑,他的双腿都在发软、打颤,脑海里不断回忆着刚才夏一看他的那一眼。
夏一的那一眼太决绝了,就像是刘岩死前看他的那一眼一样。
夏一掉在了花坛里,白靳澜几乎要站不稳了,他连滚带爬地上了花坛,整个人狼狈得不像样子。
夏一的肤色本身就白,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几乎成了透明的颜色。
白靳澜忽然不敢靠近了,他慢慢爬向夏一,看着夏一的胸膛忽起忽落,呼吸间断不续。
半晌后,夏一的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隙,他费力地蠕动着失去血色的双唇,声音微乎其微:“手——手机——”
白靳澜赶忙拿起他的手机,因为手抖,他甚至拿了好几次,才勉强拿起来。
可等他再看向夏一的面庞时,他已经闭上了双眼,呼吸微弱到近乎没有。
一瞬间,一声悲恸的“夏一”响彻天际,如泣血一般让人心碎不已。
那一声叫得撕心裂肺,那样绝望的呼喊,犹如梦魇。
白靳澜疯了一般捂住夏一的伤口,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流淌,夏一的心跳越来越缓慢,连带着呼吸都在放缓。
阿迪匆忙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向来不可一世的白靳澜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他双眼猩红,绝望地吼道:“叫救护车!”
阿迪只愣了几秒,就立马回过神,他赶忙打电话叫救护车,直到上了救护车,白靳澜的情绪才稳定下来,他双眼通红,两只手紧紧握住夏一那只沾着血的手。
恍惚间,阿迪很感慨,他还记得第一次听到夏一的名字从老板嘴里说出来时,是那么嘲弄。
那时候,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多么意气风发啊,他得意地告诉他,你去想办法接近他男朋友,成功了,我自然能拿下他。
拿下他。
当时白靳澜说的那么自负、傲慢,阿迪一直以为老板追着夏一不放,不过是年轻时的执着和不可一世的傲慢,让他无法接受被“甩掉”的事实,毕竟,白靳澜曾经是那么洋洋得意。
可现在,阿迪看着白靳澜悲痛欲绝的表情,他竟然对这位天之骄子萌生出一种名为同情的情愫。
真正放不下的人,其实一直都是白靳澜。
夏一被送进急救室时,阿迪慢了几步,他看到医生在询问白靳澜关于夏一如何受伤的事情,白靳澜当下没回一句话,只是肩身不断在向下垮,他忽然抹了把脸,沉沉地、沙哑地问道:“他……还活着吗?”
“目前仍有生命体征,但是……谁也不敢保证。”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白靳澜甚至没站住,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
阿迪不由得在心里为医生捏了把汗,他以为白靳澜会愤怒的质问医生,可白靳澜没有,他只是身形不稳地倒在长椅上。
急救室的灯亮着,三个小时了,依旧没有任何好的消息传来。
医院的走廊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白靳澜久久地坐在长椅上,昏黄泛白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惨白,手肘抵着膝盖,一手紧紧握着夏一的手机,另一只手里握着自己的手机,贴在耳边,和那边说话。
电话那头,是他爸爸。
“嗯,对,我男朋友,我想跟您那边的医生聊聊。”
“……”
“我在h市。”
“……”
“jeo医生带队——最早就只能明早吗?今晚可以吗?费用我出,多少都行。”
“……”
“对,我还在国内,”白靳澜的喉结滚动一下,“我答应您,爸,我没求过您什么,您说什么我都答应——好,我会尽快回国。”
挂段电话后,白靳澜眼神空洞而呆滞地望着“抢救”两个字,宛若心碎魂消一般,唯有脸颊上仍旧未干的泪痕,能证明他的灵魂尚且存在于皮囊中。
半晌后,他垂下头,紧紧皱起眉头,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夏一的手机,夏一不可能把一部没有任何线索的手机交给他。
夏一想告诉自己什么?
当晚,夏姗就来了,她的步伐迅速,直奔急诊室大门。
白靳澜先反应过来,他站起身,叫了声“阿姨”,夏姗没理他,奔着医生去,语气很快地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