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明白了。”
白靳澜目送着男人离开,他刚转回头,就看到夏一已经坐直身子,低头不知在看什么,蒲扇掉到了地上,他却并没有察觉到。
白靳澜一直都知道夏一的听力异于常人,他叹了口气,当然,这件事他本来也不打算瞒着夏一。
“你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
夏一语气有几分生硬,说完,他站起身,转头就要进屋。
看着夏一气势汹汹的样子,白靳澜眉心一跳。
白靳澜赶忙跟上他的步伐,他一把拽住即将推开门的夏一,压低声音道:“一一,你听我说,爷爷一直瞒着你,就是怕你跟着着急上火,你别冲动,先装作不知道,我会帮你一起劝爷爷去医院的,你现在搞得这么紧张,爷爷心理压力也大,老人家最怕的就是生病,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讳疾忌医的人呢?你先冷静下来,好不好?”
听到白靳澜的话,夏一深呼吸一口气,他看向白靳澜,表情透着几分少见的担忧和脆弱,他快速道:“他太犟了,只要是他认准的事,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不听。”
“那就更不能硬碰硬了。”
夏一的呼吸有些粗重,半晌后,他偏过头,冷声道:“我知道了。”
说罢,他推开门,进屋了。
这是在生气呢。
白靳澜一挑眉,他本来想直接进屋逗逗夏一,让他心情好一点,可在进去的前一秒,他脑中闪过一个想法,他忽然改变主意,转头朝厨房走去。
煮糖水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再结合刚才那男人的话,白靳澜心里实在不放心。
厨房飘出阵阵白烟,带着淡淡的焦香味道。
白靳澜皱起眉,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
几块木头散落在厨房门口,水已经沸腾,不停地朝外冒水,在灶台旁边,躺着一道瘦弱、蜷曲的身影。
是爷爷。
白靳澜猛地蹲下身子,将手指探在鼻息间,还有呼吸!
“夏一!”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夏一跑到厨房门口时,白靳澜已经背起了爷爷,他的神情很严肃,完全没有半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
爷爷紧紧闭着眼睛,像是无知无觉的大布偶一般依偎在白靳澜后背上,脸色发青,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生气。
见此情景,夏一顿时懵在原地,大脑里“嗡”地一响,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
“先把火灭掉!”
白靳澜冷静沉着的指挥着夏一,闻言,夏一猛地一抖,他终于回过神,白靳澜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眼神坚定、平稳,夏一紧张的情绪也随之渐渐平静。
夏一赶紧熄灭灶台的火,将水壶放到菜板上,随后,他赶忙跟上白靳澜,从后面扶住爷爷。
白靳澜将爷爷搬到炕上,慢慢放平。
爷爷仰面朝天地躺在炕上,瘦弱的身躯显得僵直而无助,呼吸微弱,苍白的面孔上,透着一股隐隐约约的死气,忽然,爷爷睁开眼睛,两眼空洞无神,显得神思恍惚、气息奄奄。
他张了张嘴,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似乎想要握住什么,夏一赶忙用自己冰冷、颤抖的手握住那只形如枯槁的手。
“爷爷?”
夏一的声线有几分颤抖,他低头清了清嗓子,却仍然无法掩藏自己的慌乱。
白靳澜按住夏一另一只发颤、发凉的手,低声道:“别怕,爷爷不会有事的,我在,我在。”
夏一望向白靳澜,那眼神如此无助、茫然,这一眼,似乎望到了白靳澜的灵魂深处,只一秒,夏一就错开视线。
爷爷吐了几口浊气,眼神渐渐恢复清明,他看着夏一年轻的脸,笑了笑,那笑容有几分沧桑,又有几分无奈:“你长得像你妈妈。”
夏一使劲握住爷爷的手,似乎这样就能让爷爷回温。
“您早就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庄稼人哪有不病的?背朝黄土、面朝天,我们干了一辈子的活,力气早就随着汗水流干了,爷爷老了,爷爷没病,只是没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