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躺下吧,克里斯先生。”口罩后面的声音闷闷的。
这一声倒是将有点愣神的克里斯拉了回来,他必须提前声明,自己并不是害怕在身上动刀这种事情,作为工程师,他在好几次工伤之中折断骨头……但他也必须承认,自己的确有点迟疑和忐忑,也可能有点紧张,按照霍伦董事的话来说,自己可能也没有完全做好成为一个“C级”天人的准备。
他的全身上下已经完全赤裸——
这当然是为了接下来手术的需要,不过他也实在算不上很坦然,将要给他实施手术的是一位漂亮的东方女医生,这当然没什么大不了的,医生面对的仅仅是她的顾客或者患者,而她的顾客面对的也仅仅是他的医生,这实在太过于正常,唯独就是想到一会还要在他的下身动刀,就稍微不是那么淡定了。
……
他刚刚躺下,这些机械锚定点便伸展出有着金属质感的束带将他的各处固定住,这些束带实际上是一些货真价实的金属,只不过是一些流体金属或者用另一个词“记忆金属”,那种良好的延展性和柔软的质感,使得它们在用于医疗情境下的时候,会给人远比传统硬质金属舒适许多的触感。
紧接着,张医生也缓缓走到他的左手边,操纵着一个像是主控台一样的面板,天花板也随之绽开一道缝,两块可以伸缩折叠的板子向两边折去。
一台手术用的照明灯和更复杂的吸入机从上面延伸下来,被完全地对准他的脑袋,好在那灯光相当的柔和,并不会让他完全睁不开眼睛。
连接上那台吸入机的呼吸面罩也伸向了他的脸前,它们看起来完全以一种智能化的方式被操控着,那位张医生就在床边敲打着那块面板,完全没有挪动位置。
这可能也不难解释,为什么只要“她”一个人便能实施手术了。
“接下来你需要麻醉,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使用的麻醉非常合格也足够适量,您不会完全昏睡过去。只是根据体质不同,这需要一点小小的测试,带上面罩之后,我会按压您的手臂,如果它还有感觉的话,您可以勾勾手指当然也可以说话回应我。而手术之中,如果您无聊,也能跟我聊聊天。”
由于被固定着脖子,克里斯只能相当艰难地点点头。
而下一瞬那面罩便覆盖在他的脸上,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他也说不清到底算是什么味道的气体扑面而来,可能像是很多种花香的混合物,稍微有一些刺鼻却说不上难闻。
————
大概也就是十多秒的时间,自己就逐渐觉得眼皮开始有些沉重了,些许困意笼罩了已经有点木木的脑袋。
“还有感觉吗?”医生显然已经按了按他的手臂,只不过克里斯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很好,那我们开始了。”
就连耳边的声音好像都在此刻飘荡的很远很远……
不过可能也就下一秒。
或者几分钟?
他不太清楚,总之所吸入的气体在气味上好像有了一些轻微的变化,原本可能已经快要昏睡过去的意识也被再次唤醒,从眼前的灰蒙蒙中,一间明亮的手术室重新回到了他的视线之中。
渐渐由远及近的声音也传入耳中:“真不好意思,克里斯先生。习惯了那群总是磕药的家伙们,给您用的剂量稍微有些大了,没想到您耐麻醉的能力有些差……已经调整了,现在还好吗?”
克里斯有点迟钝地勾了勾手。
“我知道了,那我们开始吧。首先,我们需要进行的是关于脑部的改造,为了给所有的义体提供足够的带宽和处理能力中继,将会安装中枢处理芯片、一些辅助的接口芯片还有最重要的义体终端,也是您的身份认证和通讯终端,鉴于您是个工程师,也就一并安装工程处理辅助类的芯片组了,对此您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克里斯的手指晃了晃。
对方也随之点头,从旁边就有一个飞速跑来的小柜子,无论是门还是其中的抽屉都是自动打开,从中还在不停地冒出冷气。
而张医生右手上的“医械”非常轻松地伸进一个明显超低温的罐子里,用细长的机械指吸附了一枚小小的芯片,寒气仍然在上面流动着。
“接下来的操作都是在脑部进行,您有兴趣通过全息屏幕看看吗?”
算了吧,他自认对这样可能有点血腥的场面不太感兴趣,于是还是摇了摇手指。
“好,接下来您可能会昏迷一小下,请不用太担心,醒过来之后您就可以稍微体验一下义体终端的感觉了。”
……
张医生只是话音刚落,他也就确实昏了过去,准确来说那感觉就像是被人无痛地敲了一闷棍,虽然不疼,但真的很晕——
哪怕意识好像再次被带回身体的时候,那种极度眩晕的感觉也没有减缓多少,一时间甚至很难让人分清自己在哪?
“我在哪?头好晕……”
恍惚之中,他好像来到了一个非常……em,不知道应该说是神奇还是诡异的状态:自己的意识好像是清醒的,但好像看不见什么东西,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可以思考,但又好像感觉不到自己到底在思考什么。
这感觉。
感觉简直像是在自己的脑袋中醒来一样,在一个沉闷的脑袋中醒来,它甚至不一定存在着眼睛之类的器官。
这样的状态下,克里斯简直感觉过去了几百年那么长,才好像将一点点听觉找了回来,耳边传来医生的微弱声音:
“克、克里斯、克里斯先生,您感觉怎么样?”
“……”
他能够听得到,但好像还不太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