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言碎语之下,岁安面对千军万马,仍是不急不缓地拿出新的杯盏,又续了杯茶。
“树林中人死得蹊跷,让你再次疑心我们家主是否当真重伤,列阵在前却只见我一个,这才急于要让家主现身。”
“若是家主当真藏拙,你便要无功而返了。”
岁安顿了顿,这下连手中长剑都收了回去,视千军万马于无物,看着马上的唐意川笑意吟吟。
“唐家主可曾想过,应家也等这一天许久了?”
唐意川顿时神色难看,几乎是瞬间明白过来,眼中狠意闪过:“好谋算!只是围魏救赵之策也容易弄巧成拙,应寄枝纵使快马加鞭,亦要十日时间才能赶到平川原。”
“如今应都原城空,只要杀了你,应都原便落于我手,他敢不回撤么?最后只会落得个腹背受敌的下场!”
岁安把玩着手中折扇,闻言摊了摊手:“唐家主所言甚是,那便请吧。”
唐意川手中缰绳渐渐收紧,一双眼眸杀意弥漫,却是再未出手一次。
她不敢赌,树林中的惨状她瞧得分明,若应寄枝当真是变数,进退两难的便成了自己。
岁安看着唐意川调转马头,带着唐家军朝来路回撤,终是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朗声开口:“拦住他们。”
一声令下,无数应家军便从树林之中涌现,顷刻便将来路封死,结结实实地把唐家军堵在原地。
唐意川眉间终于浮起一抹阴郁之色。
应寄枝这是疯了?!九成兵力留在应都原拦她,带着一成兵力,便想攻破唐家都城?
眼下情况,若要冲出重围,定要付出不小代价,唐家尚未攻下一座城池,她如何能甘心!
唐意川抬手解下腰上绑着的引信,犹豫片刻指尖便亮起一抹灵光。
“唉,何必这般大动干戈,唐家主不过想回平川原,岁安副使何不放她一马?”
动荡之中,却听一道温和声音自不远处响起,岁安抬起头来,便见云天明带着一支军队朝城门处赶来。
场面顿时僵持下来,三方将士拔剑相向,却是谁也不曾动手。
唐意川对这故作亲昵的语气嫌恶地闭了闭眼,终是没有反驳。
岁安摇头叹笑一声:“云家主莫要说笑。”
这下人终于来齐了。
*
平川原,青芜城。
城墙上一少年正靠在鼓面上打瞌睡,睡梦之中忽而听见一阵马蹄声,他骤然惊醒,看着不远处疾驰而来的身影,使劲将落了灰的战鼓敲响。
“应家军来犯——”
不过片刻,便有几十位百姓抄着火把登上城墙,神色警惕地看着远处。
“这城里便只剩我们几个了,横竖都是一死,管他是什么神仙,我们同他们拼了!”
“好!说什么都不能让我们的家丢了!”
马蹄声逐渐靠近,一少年拉开粗糙的猎弓,便将铁箭射了出去。
“应贼!休想进城!”
待那马蹄卷起的阵阵尘埃落下,城民们才瞧清来人,纷纷一愣。
那根本称不上是一支军队,不过寥寥十几人,还没有他们这些乌合之众多,瞧着眼下架势,倒不如说是他们在欺负这些应家子弟。
少年戒备地盯着队伍前头两位容貌出挑的青年,他射出去的箭,此刻正握在其中一人手中。
眼下他们顾不上太多,手中有的武器一股脑往来人身上砸,却只见那些修士拔剑挡下,却无分毫进攻的架势。
那眼角带笑的俊朗青年更是未出剑,像是没骨头似地被一旁神色冷峻的青年按在怀里,手中银光一闪,便挡下了所有烟尘。
少年停下手上动作,开口道:“我认得你,你是那贪图美色的草包家主,你不配当这家主!”
季向庭听见这毫不客气的斥责,顶了顶犬牙差点在应寄枝怀里笑出声。
当真一针见血,若非时局不许,他定要想法子拦住应寄枝,听听眼前这少年再骂几轮。
应寄枝漠然地看着眼前对他恶语相向的少年:“你们已是唐家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