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直直望进季向庭的眼中,两人目光交错试探数个来回,他才终于伸手接过对方手中的腰牌。
“我会想办法让剑奴们混入流云原中伺机而动,若有消息,我亦会告知岁安副使。”
岁安站在一侧把玩着扇子:“此去小心,你们季公子可是特意嘱咐我要多留心你的情况。”
季向庭含笑瞥了眼身旁的人,颔首道:“这两日安心修整,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十一默不作声地垂下头,眼神又再次恢复先前疲惫又无神的模样,转身欲走,却又在几步后顿了一下,再度开口。
“我既能背叛旧主,同样也能背叛你。”
季向庭神色如常,对他的话语毫不意外:“用人不疑,至少眼下我们称得上志同道合,不是么?”
十一脊背一僵,却什么都没说,头也不回地离去。
潺潺溪水边再次静下,岁安折扇一合,瞧着一旁老神在在的季向庭:“你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可越发长进,你若是信他,便不会来找我帮忙盯着。”
季向庭无辜地摊了摊手:“岁安副使,这何尝不意味着我对你万分信任呢?”
岁安唇角一抽,被季向庭刻意掐起的一波三折的语气激出来满身鸡皮疙瘩,整个人往后连退三步。
“这事你不打算与家主说?”
季向庭愁了几日的问题被人毫不留情地戳穿,眼下彻底没了逗人的心思,只好苦笑道:“我没想好,我若将此事告诉他,以他的脾性怕是要将我拘在应府,可若是先斩后奏,怕是回来会更生气。”
岁安看着季向庭一筹莫展的模样,脸上带了几分揶揄。
“季公子还是自求多福罢。”
“知道夜哭快回来了,你可别再散德行了!”
季向庭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忍不住笑骂一句,终于将这惯会落井下石的糟心玩意儿赶了回去,一个人坐在树下凝眉沉思。
此番单独派十一行事,他心中却是试探意味更浓。
前世诸多真相虽仍在迷雾之中,然战场上的背后一刀,却让他无法忘却。
若是那祸乱之因直接出手,他断然不会有重头来过的机会,想来也只能是他蛊惑了枯荣军中的人,才会让他毫无防备地受此重创。
恰好,十一便是前世终局时站在他身后的寥寥数人之一,他不得不防。
只是应寄枝身上禁制摇摇欲坠,若是那抹灵识当真突破封印,怕是眼下再警惕亦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伸手从怀中取出自唐意川体内剥离出的镜片,自上次的幻境后,此物便再无反应,然其中却仍有灵光闪烁不已,让季向庭没来由地觉得熟悉。
为今之计,还是先将云天明体内的镜片取出为重。
两日后,清晨。
沉寂了三个月的季向庭忽然当众应下云家的邀约,并允诺三日后便会到流云原。
仙界上下顿时掀起轩然大波,仙门三家之间那点陈年往事再次被人翻出来,在茶余饭后聊得津津有味。
流云原,云家。
云天明坐于高台上,身旁坐着位容貌艳丽的女子,眉眼间与他像了八分。
门外有弟子捧着信笺匆匆走入,跪地一礼:“家主,云家探子回禀,季向庭的确独自一人往流云原而来,期间不曾有任何隐匿行踪的打算。”
女子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偏头去看云天明,却又在对方不耐的视线下整个人一抖,掐了掐手心才维持住端庄模样。
她面色苍白,不时握着帕子低声咳嗽,仿佛当真大病未愈的模样,垂下眼睛点了点头,轻声开口:“务必盯紧了,保证季公子的安全。”
云家子弟瞧了瞧云天明的神色,才低头应是,转身退下。
“家主,以季向庭狡兔三窟的脾性,绝无可能三个月后忽然改变主意独自前来,他到底是何用意?”
云天明皱眉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可无论话语还是气度皆与他记忆中的人截然相反。
这段日子诸事不顺,就连唐意川身死,他也不过难过了几日,人前仍是一副温良模样。
然一日痛过一日的刑罚终究让他再承受不住,便是瞧着这张喋喋不休的嘴,便忍不住心头厌恶。
“闭嘴。”
女子被阴冷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便瞧见云天明极为难看的神色,顿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再看。
“家主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