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威胁感如有实质,惊得她一身冷汗,猛地从床上坐起。心有余悸之下,也顾不得披衣,只着单薄中衣便赤足跳下床,扑到书桌前,就着窗外透进的微薄晨光,奋笔疾书,直至天色泛白方落笔
她后知后觉地伸了个懒腰,拿起自己放弃奋战半夜的成果细细欣赏,她果然是这世间最为聪慧灵秀之人,如此惊艳的生辰礼都能被她想出来,李昭那厮回去后,半夜必然要坐起来,后悔从前为何对我如此刻薄。
她美滋滋地把信交给福丫,让她把信交给门房,托国公府的小厮转交到昭王府。
李昭的回信很快就到,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安排的,竟然真的把生辰那天空出来了,他在信中说上午拜访完宫中就来接她,对于皇室子孙来说,生辰对他们而言是重要的交际场合,他们的属臣和附庸也会借助这个场合扩宽一下人脉。
饶是江濯灵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承认,李昭竟真的为这份虚无缥缈的生辰礼,空出了他本应无比忙碌的日子。这份重视,非但没让她感到荣幸,反而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让她心头沉甸甸的,压力陡增。
她叹了一口气,第一次没有对李昭的信随意对待,而是收好放进匣中。她有一个小巧精致的梨花木信匣,专门用来珍藏那些承载着温情与分量的家书友信。
如今,这方寸之地,竟也被迫挤进了一封来自昭王府、带着烫金印记的信函。指尖抚过匣盖,她心中滋味莫名。
不管李昭与她之间如何,这份信任总是值得她珍重的。
江濯灵咬着下唇,又着手修改了一遍她拟订的计划,阳光映在她恬静的侧脸上,又落在她执笔的手上,静谧而温馨。
十月初五早上,江濯灵还未睡够,就被福丫从床上拉起来。她迷迷糊糊地坐在床上,意识仍沉浸在那个已经被遗忘的梦中。
兰溪熟练地把她拉到洗漱间,江濯灵就像是上了发条的夕阳中一般,拿着马鬃刷为自己漱口。
漱口完毕后,她又被兰溪拉着净面、换衣、梳发、上妆,一切完毕后,她脚步虚浮地跟着两个丫鬟走到国公府侧门,刚站定,一阵风似的,那沉重的朱漆大门就在她眼前“哐当”一声合上了!冰冷的门板带着劲风,堪堪擦过她的鼻尖,惊得她瞬间清醒了大半。
“唉~”抗议声刚冲出喉咙,门却又“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兰溪眼疾手快地将帷帽往她头上一扣,紧接着又是“砰”一声巨响,大门彻底关死。
只余江濯灵和朱红的大门面面相觑。
赵敬德终于想开了,要把她逐出国公府了?
背后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江濯灵满含怨念的转身看到了抱臂斜倚在马车上的李昭,他今日身着褚红色长衫,发戴金冠,腰佩环玉,自带一股风流气度。
见到她转身,笑容仍不收敛,“哟,江江这是……”他拖长了调子,慢悠悠道:“莫不是倾家荡产给本王备礼,连家门都进不去了?”
他身后的青木瞪大了眼睛,不忍地撇回头去,王爷,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偏要招惹赵姑娘呢,整个王府也没人能在赵姑娘的嘲讽下走上几个回合啊。
他看到江濯灵不耐烦的挑眉,想要说些什么,又隐忍地咽回去。
哟,赵姑娘何时变得如此善解人意了,不仅他有些惊讶,李昭也很惊讶。
他如临大敌地看着江濯灵步履款款地走过来,缓缓地福身,温言细语地向她问好,全身的皮都绷紧了起来。
她不会是想在今天了结本王吧。
看到李昭惊疑不定的模样,江濯灵藏在帷帽下的嘴角微微下撇,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若他真有意于皇位,恐怕满朝都没有一个奸佞小人了。毕竟这人也听不得一点好话。
看在今日是他生辰的份上,便让让他吧。
她懒得再看他那副傻样,动作干脆利落地踩着脚凳,裙裾一旋便钻进了车厢,稳稳当当地在侧座坐好,还顺手整理了下帷帽的纱帘。然后,她偏过头,隔着纱帘“看”向还杵在车外的李昭,催促之意再明显不过。
李昭伸出去想扶她的手僵在半空,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车帘后,那口憋着的气差点把自己噎着。他带着点被无视的恼意和幼稚的赌气,也“噔噔噔”地踩着脚凳上了车坐在主座上,绷着脸不肯理她。
江濯灵无声地叹气,他还好意思说别人五岁,他自己才是五岁吧。
她打开车帘,对车夫小声吩咐几句,车夫明显事前已经被叮嘱过了,得了她的吩咐只字不问,扬鞭催马便行。
她复坐回原处,看到摆在桌几上的茶,亲自斟了一杯,递给李昭,温言道:“秋季天干物燥,殿下可要喝茶润润喉。”
李昭神色稍缓,接过茶缀了一口。把茶盏放回桌几上。饶有兴致地问:“你要带本王去哪。”
江濯灵缓缓道:“涿州。”
涿州,明贵妃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