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香赶忙追着她的身影站到一起,两相对望,元香立刻解释道:“玄易是我的伙伴,真出了什么事我不应该袖手旁观的。”
她话音刚落,沈听寒和阮长风也已经站在她们身后。
没有一句废话。
沈听寒道:“带我进去,我来替他解心魔。”
阮长风道:“我来封闭问心阵。”
天命剑芒一闪,几人迹不可寻。玄易的问心阵已经被阮长风从内部设法锁住,外人不仅看不到他的心魔,更不可能像先前那样随意处置阵法。
四人一道落入阵中,四下环顾不见玄易身影。
问心阵法玄妙,奇便奇在一旦踏入其中便不再能察觉自己的存在,成千上万的画面包裹着回忆纷至沓来,甚至能从根上挖出入阵者本人都察觉不到的人心阴暗。
跟着问心的时间线,四人只能从玄易儿时起逐步观察,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柳伏意轻触面前最早的一张画面,应当是玄易记事之初。画面中的一切因为她的灵力而显化,问心的痕迹少之又少。顾元香四下看了看,山水悠然,天圆地方,景观细致望不见尽头,根本像是真的身处此地。
“一、二……哈!”
他们循着声音往树林掩映中去。树影参差野草丛生,满地的碎石瓦砾,甚至是嶙峋枯骨。
凋敝荒芜的一处院落中,布衣裹身的儿童举着一根烂树枝,像模像样地平刺、挽剑花。
顾元香仔细认了认,这孩子长了头发,乍一看还真的半点都不像玄易。不过那双眼睛形似凤尾,明澈坚毅,大致能寻到几分日后僧人的气韵。
柳伏意没动,他们也就都在后头观望着。小玄易不做别的,单单从早到晚地重复那一个平刺的动作。
直到夕阳将斜,众人随着他的视角陡然进入一户高门大院。
“看来这是他儿时固定的作息,哪怕这些细碎的东西他后来忘了,一入阵也都被挖掘出来,所以中间怎么去的谁带去的都没个交代。”阮长风小声道。
顾元香打量着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的建筑,没来由的十分不安:“我怎么看这也不像是一般人家住的起的,总得是世代为官或者名门世家吧?”
柳伏意点点头,四人在豪宅之中转来转去毫不避讳。一刻钟后才找到小玄易,彼时他正扯着两块布堵着鼻孔,皱着眉毛蹲在柴房里刷恭桶。
“刚刚还在荒郊野岭自己练剑,怎么这会儿就刷上恭桶了……”虽然闻不到气味,顾元香还是忍不住跟小玄易一起皱起了眉头。
柳伏意侧目扫了一眼房外长廊,一阵脚步错落,柴房被人锁起来。纸糊的窗户被一个大石头击破,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避无可避的石头雨。
小玄易无处可躲,摔在身后一堆干枯茅草上,再起身时脑袋已经被砸破了口子,鲜红的血液从脑门一路流淌至脖颈。
他不哭不闹,坐直了身子照旧干自己的活计,沉稳的不像是一个年仅七八岁的孩子。除去心机深沉,只能说明他被人欺负久了,对扔石子这种小把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再后来直到子夜都是安安静静无事发生。
四人排排蹲在角落里,看着小玄易忙活来忙活去。
破烂又不合身的布衣长袍时不时会把他绊倒,他偶尔体力不支时撩起衣服来看,青紫淤伤爬上小腿,像一条顺杆而生的青藤。
“他不会在这儿干活就要干到十几岁吧?”顾元香腹诽,掐手指算了算玄易的年纪,大约也不过是十七八岁。
其中的十年,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