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上前一步扶起林雾知,语含丝丝笑意道:“其实我一直怀疑姑娘的郎君是我认识的那位公子,若果真如此,即便姑娘不求我,我也是要救他的。如此看来,我定是要随姑娘走这一遭了。”
正如祖母所言。
裴府祖孙三代人清苦了数十年,确实需要一场盛大的婚事热闹热闹了。
青纱随风浮动,裴湛长眸微眯,一寸寸丈量过林雾知的眉眼唇齿,如同检视即将收入囊中的珍宝。
林雾知的神色却微微僵硬。
差点忘了,这人好似认识阿潜。
她不由陷入两难境地。
让男人帮忙救下阿潜,阿潜极有可能被认回本家,与她分离。
可若是不让这个男人救阿潜,阿潜极有可能被贼敌围杀而死,与她天人永隔。
……
权衡之后,林雾知竟不知是该喜该悲还是该释然,但最终还是坚定地点头。
“多谢恩人拔刀相助!”
她是有点自私,想要阿潜永远留在龙
兴村陪伴她,可与这点自私相比,她更不想阿潜死——哪怕阿潜日后翻脸无情,矢口否认她是他的妻,哪怕两人偶然相逢,却要装作陌路,哪怕前路有许多未可知的磨难……她也仍旧想要阿潜好好活着。
因为她不只是为了救阿潜,也是为了对得起自己那颗救死扶伤的良心。
…
…
天色将将昏黑时,李文进就去李家新宅喊林雾知和崔潜来吃晚食了。
却没得到回应。
他以为这夫妻俩逛草市还没回来,就自顾自地回家了。
可等到孤月高悬之际,他突然听到家门外传来青牛凄厉的哞哞声。
李文进顿觉不妙,刚推开房门,就发现杨代云正在打开院子。然而随着青牛走进院,母子二人都吓得惊叫一声。
血!全是血!
从牛角到牛尾沥沥拉拉的全是血!
好好的一头青牛,快变成血牛了!
“发生了何事!表妹呢!”
李文进顾不得害怕,赶紧跑过来,盯着青牛身上尚且温热腥臭的血,眼球崩出几根血丝:“快带我去找表妹!”
杨代云从惊吓中回过神,手指颤抖地拽住李文进,喊道:“文进你不能去啊!实在太危险了,你若是出了事该怎么办!让我想一想,先让我想一想……”
“来不及了啊!娘!”
李文进瞪着眼珠,大喘着气:“青牛的背臀上是刀伤!一看就是练家子砍得,这绝对是仇杀!娘你又不是没经历过,若是再晚一步,万一表妹……”
母子二人对视片刻,好似回忆到什么可怖之事,纷纷坚定了神色。
“你把咱家祖传的剑带上,”杨代云渐渐冷静下来,挺直了肩背,“我去找邻家阿婆,她那个三儿子是混江湖的,有几分真本事,也有几分人脉……”
李文进立即跑去小祠堂取出剑,而后脚步不停地牵着青牛跨出院门。
“你若不想你爹从怀州回来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就一定要活着回来!”
杨代云克制不住尾音的哭腔:“你要记住了!你和知知都活着回来!”
李文进顿住脚步,回首深深地看了杨代云一眼:“你放心吧娘!我们一家四口一定都会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
他说完,又扯出一个笑容,肩头故意夸张地耸了耸,故作轻松道:“况且之前不是有老道士给表妹批命吗?说表妹命格贵重,乃天赐启明之星,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说不定表妹什么事都没有,此时正和阿潜在归途中打闹呢!”
此时此刻,与龙兴村李家远隔十里的官道上,骑着高头大马,坐在裴湛怀中的林雾知确实一点事都没有。
只是她完全没有想打闹的心思。
她隐隐觉得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