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突然怀孕,还是提前离开,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尤其是崔潜。
这两夜崔潜都没有摸过来。
偶尔在路上遇见,他也是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地凝了她两眼,便一言不发地驱马离开了。
林雾知摸不清崔潜的心思,虽然担心他的伤势,但也不敢再接近他。
又是一夜,她辗转难眠,索性起身披上衣服,缓步来到外面。
营地里永远飘着粪便和血腥臭味,来来往往的士兵也不乏心怀不轨之徒,如她这样的弱女子其实应该恐惧的。
偏偏林雾知很平静。
或许是她心里清楚地知道,崔潜即便再因爱生恨,也不会看着她受欺负,她在这里,其实比在洛京自由。
迎着皎洁月光,她一路来到河边,这里是全营士兵的水源处,附近树干上也系着不少打盹的马匹。
寻安就在这里等她。
意想不到的是,近日频频找她看病的卢叙白公子,也立在寻安身侧。
林雾知顿住脚步。
她还没有告诉寻安她怀孕的事,因为脉象太浅,仅仅些许孕吐反应,其实不能确定她怀孕了。
“林姑娘,明日我们便走吧。”
寻安心思细腻,前两日便发觉林雾知和崔潜的关系比以往紧张,于是劝告林雾知尽快离开。
此刻他似乎有些心急,大步上前,深金色的眉毛蹙起。
“你或许还不知道,崔潜之所以接连升官,如今升任左珅策将军,是因
为钟武军节度使被郑仙派人刺杀而死,而崔潜立下七日内夺城的军令状。”
崔潜升官简直如鹰飞长空般迅疾,但在战场上升官是很常见的事。林雾知并没有在意其中缘由。
如今得知缘由,也随之紧张。
“节度使都被刺杀死了,他还敢立军令状?他是不要命了吗?”
林雾知随之想到了“七日”期限,不由喃喃道:“他要我陪他七日,原来是他不确定七日后是生是死吗?”
所以他打算享受一下与她缠绵床榻的快活,再心甘情愿地去死?
林雾知都被气笑了。
卢叙白终于插话道:“实话告诉林大夫罢。郓州,也就是崔潜立军令状要攻下的城池,七日内恐怕难以攻破,所以林大夫要早作打算了,万一崔潜兵败身死,你孤身一人待在军营……”
“崔潜绝不会死!”
林雾知深吸一口气,打断道:“最初在伏牛山,他的命是我救的,我不止一次救他,也曾眼睁睁看着他跳崖……我不能,也不想再看他第三次找死。”
她还记得崔潜跳崖的那一瞬,自己痛嚎得有多撕心裂肺。
似乎这也是为何,她后来愿意原谅裴湛的欺瞒,却无法释怀崔潜的欺瞒。
裴湛的身边,平静、稳定、和乐,是她一直以来都无比向往的生活。
而崔潜的身边,危险如影随形,偏偏崔潜胆子极大,极爱玩弄生死。
她自小没爹没娘,亲朋也极少,实在经受不住任何人离世的打击。
守寡这种事。
一辈子一次就够了。
她与崔潜绝对做不成夫妻了。
但是——
“我恐怕不能走了……”
林雾知忽然卸了全身气力一般,软软地靠在树干上,轻轻叹息。
“我对崔潜虽然没了夫妻之情,但我早已将他视为亲人,而他也的确是我夫君的弟弟……如今他面临危难,我不能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