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霁也有了精神,两人坐在书案前,装模作样的拿起了湖笔。
“带青萍走。”
颜霁想了想,她即便是再逃出去,宛丘也没有人在等着她了,何不如把机会让给青萍,她的家人还在等着她。
“沈易之托——”
“我不想再折腾了,我想送走青萍……”
然后,就回到她原本的地方。
颜霁拿定了主意,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了,她如今只有青萍这一个朋友了。
看着目光坚定的颜霁,远山道长点了头。
颜霁的心事也终于要了结了。
她难得轻松,晚间迟迟不困,裹着毯子坐在门边,就那么呆呆的望着,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裴济再来时,只见到裹着毯子倚靠着门睡着的人,落满院子的月光,仿佛铺上了一层玉色的帏帐,玉盘似的月亮落在她的面上。
她清减了许多,两颊处凹陷着,倒显得眼眸深陷,垂落在身后的辫子,还有耳后别着的一朵淡淡的花儿,都是她今日的不同。
裴济轻声走上前,将散乱的白狐皮毯子轻拢了拢,伸手抚了抚她耳边的花儿,顺着她的脊背,触摸到了她的硬骨头。
颜霁睁开了眼睛,在他的手即将伸进毯子之前,她偏过头,看着身旁的人,一言不发。
裴济被她的眼睛刺得顿住了手,他默默收了回来,看着她目光中的抗拒,他终于站了起来。
“你……进去罢。”
颜霁没有理会,她重新拢好了身上的毯子,将自己严严包裹住,调整了下位置,又将脑袋靠在了门上。
裴济没有再开口,只是站在那里,直到她受不过这样的目光,拥着毯子进了东小间。
次日一早,陆机就向裴济禀告了进展。”是为项娘子送药的医女,暗中与红蕖院的人有所勾结。”
“可有确凿证据?”
“现下正在跟踪,臣下斗胆请问,可否直接捉拿此二人?”
裴济没有回答,他闭了闭眼,但陆机已经知道他的答案了。
“传令孟山,对红蕖院来往众人,严加审查。”
裴济按下了心底频频躁动的野兽,卢婉的胆子太大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是时候给她一个警告了。
早间,颜霁没有如往常饮一盏安神药,她生不出困意,却也没有精神,歪在贵妃榻上无精打采。
她喊来了青萍,两人凑在一起,头挨着头。
“青萍,我有件事得托付给你。”
“沈易的尸身被扔去了乱坟岗,如果你能出得去,拜托你把他带回宛丘。”
青萍意识到了什么,但她还没来得及问,颜霁又塞了张帕子给她。
“这个,就给他葬在一起罢。”
“娘子,你这是要撵我走?”
“不是,”颜霁继续说着,“这是我绣的最好的一个了,原本是想着等他离开再给他的。”
“一切就交给你了。”
颜霁想了又想,与沈易有关的东西她都没有留住,便是阿娘为她做的那些衣衫帕子,也都被裴济收走了。
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娘子……”
“别为我伤心,我是欢喜的,我马上就要自由了。”
“你一切都要小心,到时会有人带你离开的,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想到即将获得的自由和重生,颜霁就欢喜,她会重新遇到她日思夜想的人,回到他们身边,度过平凡的一生-
远山道长在松雅山房连着住了两日,终于确定了颜霁的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