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儿时定下的亲,竟然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啊?主帅病了?”晏越把手里的羊腿放下,不可思议地问道。
但转念一想,楼大人是夏时泽兄长,二人必定感情深厚,现如今楼大人如此,主帅怕是难以接受。
“是我冒昧了。”晏越一行礼,再低头看向盘中的羊腿,也没有什么食欲了。
用完餐,晏越莫名感觉心情烦闷,在营帐内喘不过气来,便出门闲逛散心。
军营重地,不能随意走动,这点道理晏越还是清楚的,他特意寻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吹吹风。
片刻后,远处传来一阵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但是声音很轻,不像是马车,晏越好奇,从石头后探出头,循着声音望去。
远处有人推着素舆缓缓走来,素舆上坐着个清瘦的人影,披着厚厚的皮毛毯子,推车的人兴致看起来很好,时不时要停下脚步,从路边摘些小花小草给那人看。
但素舆上端坐之人,似乎性情冷淡,对此并无任何表示,只是垂着头,两手搭在扶手两侧,没有言语,没有任何动作。
晏越看了几眼又将头转回去,这样窥探别人,未免不好。
但轮子碾过砂石的声音越来越近,晏越禁不住再次抬头,这次他看清楚端坐之人的面孔。
柔和秀美,苍白生艳。
是楼大人?
晏越的脑子嗡了一声。
他像是被雷劈了,就这样呆站在原地,看对方推着素舆缓缓靠近。
晏越渐渐猜出来推车人的身份,他应当就是曾经大名鼎鼎,威震京师的夏时泽。
也是裕王最小的孩子,当年唯一活下来的人。
他突然想起他不存在的新娘。
要是那个人也活着就好了,也不想别的,就是见一面也好。
毕竟他承担了自己整个童年的期盼,那时候他做梦都想快点长到十八岁,好高高兴兴迎娶那个人。
见对方走近,晏越才反应过来,赶紧躬身,行了一个僵硬的礼。
夏时泽停下脚步,回礼,笑着看过去,“阁下是晏公子吧,大哥与我说起过你,多亏了公子几人送哥哥回来,如此大恩,某一定报答。”
可能夏时泽自己都意识不到,他现在说话的语气,行礼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楼双。
他在无意识地向哥哥靠近。
晏越已经顾不上听夏时泽说了什么,他紧紧盯着素舆上端坐的楼双。
看他素白的脖颈,那里被被一道道白色细纱包裹,细纱一直蔓延到衣领里,被神色的宽大领子遮盖。
若不是知道内情,晏越一定觉得对面素舆上的人,只是病弱但尚在人间。
这样漂亮的人,怎么会是死的呢?
感受到他的目光,夏时泽抬起头温和笑笑,解释道,“哥哥这几日身体欠佳,我就多推他出来走走,晒晒太阳。”
晏越目光一滞,猛地抬头,他终于明白,岳芝说的主帅身体抱恙,究竟是那种抱恙了。
夏时泽,疯了。
在见到兄长头颅的那一刻,就疯了。
晏越往后退了半步,总算是稳住了心神,强行开口说,“楼大人气色不错,静养一段时间后,必定可以痊愈。”
对于一个死人而言,楼双的气色确实是好得过分了。
夏时泽低头看向楼双,动作轻柔,替他梳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只是最近哥哥没什么食欲,饭和药都吃不下,也不知道何时能痊愈?”
晏越接不出话,只能呆站着,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道,“主帅刚才说‘大哥’,不知他是那位?”
“是岳芝,你们应该见过。”夏时泽回道。
“那……这个‘大哥’是您亲兄长还是……”晏越突然开始结巴,他想起来那根金簪为什么那么眼熟了。
那是他娘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