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厨房准备做长寿面的时候,收到了郁肃的来信,自殷晚澄上次莫名沉睡不醒后,他们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先前她的去信告诉他殷晚澄已经清醒了,却在今日得知了那个消息。
“仙医想起很久之前她还是修习小仙的时候,她的师祖治过的一例‘忘魂’,那人也是和上神完全相同的情况,失忆痴傻,被人用相同的方法压制,但还是无法根治,时而清醒,时而痴傻,只是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到最后某一天她完全清醒过来,师祖探查她体内蛊毒还在,且有更盛的架势,坚持要替她试药,但那人坚持要离去。而后,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
这原本是随着那些古籍一并送过来的信,岁初回过头整理书信时才发现残缺了一页。
荫山无人敢动她的信,那缺失的一页,一定是被殷晚澄拿走了。
那个时候他就有了清醒的趋势,直到现在完全清醒。
道魁所说的话绝不是空穴来风,殷晚澄如今的情况不明,她担心殷晚澄只能活一个月了。
可是她还是找不到龙角,那一株青萝芝一天没有成熟取下给他服用,她便一天觉得心里不安。
风雨欲来。
“我们有双生契。红线不断,我不会离你而去。”
得到他的允诺,岁初才稍稍放下心,她决不能自乱阵脚:“如果你死了,我就把你忘了!”
说完又从怀里摸出个红绸来,盖到自己头上:“一句话算不得数,取出留影镜来,我们来拜天地。”
殷晚澄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拜天地……他和她不算明媒正娶,怎能如此草率便拜天地。
他摇摇头:“阿初,现在不是时候……”
“怎么不是时候?”岁初将红绸掀开一个角,露出一副被抛弃了委屈巴巴的表情道,“我管什么时候,我救了你,你以身相许,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你难道不愿意?你是不是嫌弃我身份配不上你?殷晚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一连串的问话把殷晚澄问得措手不及,他只好说:“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话一出口便被没耐心地打断了,“有你我二人不就够了?你还想要别人?”岁初理直气壮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结为仙侣?你是不是很享受那些仙子的爱慕?”
越说越离谱了,这根本不像她。
“我不是……”他被她突然拽的一个踉跄。
“阿初……”
她不回答,一路将他拽出凉亭。
凉亭外天色早已暗沉下来,院内却不觉得暗淡,他愣愣地看着院内的景象,梅枝上挂着的花灯渐次亮起,此时,一束烟花在头顶上绽开,火树银花,满天星河将整个院子照的如同白昼。
殷晚澄抬头去看,忽然就明白了岁初为什么非要他来时闭着眼。
这是她给他准备的惊喜。
“新岁那天我没有陪你守岁,那我就补给你一个生辰。”岁初有些不自然道,“我不知自己的生辰,也不知道旁人是怎样过,简单了一些,你别嫌弃。”
殷晚澄看向她,烟花在她眼里绽放又熄灭,她虽是在笑,可神情说不出的寥落。
她活了千年,却没有属于自己的生辰。
“凡人生命短暂,因此才有了那么多值得纪念的日子,不像你我寿数漫长接近永恒,只要过得舒心便足够了,有我陪着你,记不记得生辰、过不过没什么要紧。”
岁初听他难得说这么多话,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未来你都会陪在我身边似的,可你又不肯和我拜天地,你以什么身份陪着我?”
殷晚澄解释:“我不是不愿,只是怕委屈了你。”
殷晚澄见过仙界大婚,哪怕是品阶再低的小官,亲朋好友,美酒宴席总归是要有的,他那时候也想过未来有了自己的
仙侣,定会大摆宴席,昭告天下,给她最盛大的婚宴,而不像现在,只有一块红绸。
岁初喝的微醺,头脑却很清楚,她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她不缺那些东西,妖界仙界也没有几个深交的人,来不来对她来说没什么差别,她只想要殷晚澄一个。
“那些繁文缛节一说我便觉得烦,是我们拜天地,又不是其他人。”她手指着盛放的烟花,道:“天地有了,夫妻也有了,缺什么?高堂?我不记得父母是谁,那就是没有了,你呢?你记得你的父母吗?”
殷晚澄沉默片刻,他脸上依然是浅淡的笑容,可那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在强撑。
烟花接连熄灭,短暂的璀璨过去,他的眼底连同身影融入一片墨色里。
连握住她的指尖都冷却了下来。
“我……不记得。”他又恢复了原本温和的笑容,“我的母亲早已故去,父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