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微风阵阵,草木复苏,荫山中,月昇一脚被踹出房门,来不及哀嚎一声,礼物接连被抛出来,他被自己送来的礼物砸得眼冒金星。
房门开了,竹青大踏步地走出来,当面转达岁初的话:“妖王大人,我们山主说了,她不需要这些,如果你继续这样,连朋友都没得做。”
月昇从地上爬起来,抱着礼物嘿嘿傻笑:“这不是今日比较特殊吗?竹青,你告诉她,不喜欢礼物,那不如随我出去逛逛。再怎么不爱动,窝了千年一定闷坏了,不如和我出去踏青散心?我知道一个好去处,大好的春光怎能辜负?”
他这样一说,正要往屋里走,竹青横眉一对,正要拦他。
屋里走出一个人,一袭青衣如昨。
明明样貌与之前没什么分别,可是给人的感觉更冷淡了,像裹了一身刺,谁也无法走进她心里去。
岁初问他:“你来做什么?”
月昇笑道:“来找你出去玩呀,从仙界回来之后,你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有道是人世匆匆几十载,韶光一去不复来,走,我寻了个好去处,一起?”
岁初依旧笑得淡淡:“又哪来的酸诗?”
“我自己写的。”
他又念了好多诗,却见她神色如常,没什么反应,也瞧不出喜恶。
他觉得尴尬,嘴唇几度开
合迟疑,最终心一横道:“阿初,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他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
不是因为殷晚澄死去才趁虚而入,他是有自己私心,但却见不得岁初像这样守着山头停留在过去,有一天过一天,整个人没什么期盼。
岁初斜斜瞥来一眼,回答出乎意料的快,“好端端的,又有谁死了?”
声音里带着些刻意的威胁。
月昇瘪瘪嘴,他习惯了。
他在心里叹一口气,索性在她身旁坐下来,望着荫山刚刚凋零的红梅树和新绽放的桃花:“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他若还在,不会过了一千年也没有回来找你。”
“你寻不到他,那些仙君知道的比我们还多,他们都没有办法,何况你我……”
后来他又说了些什么,岁初一直望着院落发呆,等到月昇走了,才慢慢站起来,推开院中竹楼的门。
竹楼里还是他离开前的布置,干净的没有一丝灰尘,案边堆放着他写好的字,柜子里是新做好的春衣,一切和寻常没什么不一样,像是他只是出了个远门而已。
过去一千年了?她好像没什么感觉,日子就只剩下了春冬,梅花落,桃花开,几个时序过去,竟然有一千年了吗?
没有吧?前几天他们就在这里,在案前签下双生契,又在床榻缠绵。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坐在案前翻开一本他留下的古籍,这些年她也沉下心来看书了。
月昇说,能不能不要等殷晚澄了,可不可以考虑考虑他。
谁说她在等他了,他自己不告而别,仅给她留了三个字:别等他。那有什么好等的。
她只是觉得,两个人过,一个人过,对她来说没什么分别,她不喜欢接触新的关系,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窗外伸进来的一截桃花枝上盘着一条白龙虚影,白龙见她看得久了,从树上跳下来,用脑袋拱她的手臂,用尾巴亲昵地偎着她。
殷晚澄留下的护心鳞和他本人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性子,殷晚澄冷淡,护心鳞热情衷心,通人性,除了不会说话,什么都好。
门外,竹青迟疑再三敲开门:“山主……今日是您的生辰,今年想怎么过……”
岁初并不刻意记着与殷晚澄定好的生辰,竹青每次提醒她过生辰了,岁初便好一阵沉默。但若是不提,生辰过去几日,她想起来又要埋怨,怅然良久。
岁初逗弄着护心鳞,问:“今年生辰,你想怎么过?”
白龙眨巴几下眼睛,在她身边绕着圈,带她进了厨房,用爪子拍拍面粉,回头殷切地望着她。
他原先的主人离去时念叨的面,这小东西记得比她还牢,过了一千年也不知道替他换换口味。
“你就不觉得腻吗?”
白龙想了想,又钻到角落里,不一会又抱出一坛她去岁刚刚酿的梅花酒。
护心鳞自小跟着他,知晓他的性子,正如他衣服几千年都是简单的素色,与他关系好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喜欢吃的东西也不主动更改。
他十分确定,主人一定还是喜欢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