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子,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老子要干活的时候下……”
孙大威被雨水打得睁不开眼,他大手狠狠抹了把脸,眼睛瞪大了,瞄着远处的围墙,这个位置,能看到保安处的边沿,那些保安有一半在屋里舒舒服服坐着,还有一半,打着伞在外面集合,这是在准备等会儿的巡逻。
机械厂白天晚上都要巡逻,分成不同小组,全厂几乎都没有死角。
孙大威又在嗓子眼骂了一声,骂对方巡个逻还打伞,狗娘养的,等出了心里的气,他背过身,面向墙壁,借着身体的遮掩掏出怀里的手表看了看,六点十五分。
他还得再等一个多小时。
孙大威又想骂了,但看看手里锃亮的梅花牌手表,又觉得没那么气了,这表是白钰送他的,说是当他是真兄弟,这是给他的见面礼,十成新一块手表,一百来块,还得有票。
孙大威爱惜地把表放回防水的油纸里,又塞进外套里层的口袋里。
继续蹲着。
孙大威在暴风骤雨里瑟瑟发抖的时候,郑义他们也不好过。
白钰这伙儿人越看越鬼祟,他今天特意去了厂长家,孙大威还早早就猫到机械厂外,一看就不干什么好事儿,他们都怀疑,白钰是今天就要动手了。
他们做武警的,都知道,下雨天是最好犯案子的时候。
雨水一泼,甭管你留下什么痕迹,都给你冲得干干净净,再好的警官都难以查出来。
小六抖着身子,孙大威不敢打伞,他们自然也不敢。
他身上披了塑料雨衣,但小腿和脸上还是被打得透湿,蹭到郑义旁边,还是很不理解,“队长,就他一个人,你说他怎么混进机械厂里偷资料啊?”
那么重要的资料,想也肯定保护得很严密啊。
郑义摇头,他也不知道。
他们每天都跟踪这几个关键人物,白钰,孙大威,扈秀荣,能看到他们和谁接触,但到底听不清他们具体商量了什么,他们每天见那么多人,他们也没法一一判断谁是同伙。
好在孙大威显然是要动手的人,他们盯紧他,保准错不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大家都在各自的位子瑟瑟发抖,孙大威终于动了。
他在墙角站起来,甩了甩腿,又活动了下肩膀和胳膊,就猫着腰翻过身后的墙,绕路往机械厂侧面去,郑义撩开雨衣袖子看眼手表。
七点三十分。
他们悄悄地从各个方向跟踪上去,孙大威只会打混架,不懂得反侦察,他猫着腰,像一条卷曲的老鼠在地上刺溜滑过,七点四十分的时候,就跑到了侧墙边上。
这面背对着居民区,是一道狭窄的小巷,平常少有人经过。
孙大威数着距离跑到这里,慢下步子,手指摸着墙面,像在寻找什么似的,忽然脚步一顿,他面对墙壁又看了眼表,蹲下来等了一会儿,才又站了起来。
七点五十分。
机械厂的围墙很高,垂直,上面抹了光滑的水泥,正常人都是爬不上去的。
但孙大威在刚才摸的那个位置鼓捣一下,居然掏出来一块砖头!
小六他们瞠目结舌,看着孙大威把砖头塞进自己兜里,左脚抬高,踩进了那块一米多高的空洞,两手扒着墙壁,猛地一用力,就够到了墙头,撑着墙头跳下去了。
然后他回身把砖头塞回来,把墙面恢复成了原样。
郑义他们跑过,贴着墙面听了听,等脚步声远了,掏出砖头,看到空洞里的孙大威已经跑出十几米了,一边跑一边四下观望,眨眼就要跑到厂房区域。
郑义不急,厂子就这么大,孙大威就算真偷到资料了也送不出去。
确保孙大威不会发现他们,郑义带人依次翻过墙头,顺着孙大威的脚步追过去,他刚刚过去,但地面上的脚印已经无法分辨了,隔着雨幕,看到他溜到了一座厂房后。
郑义知道,那是机械厂的锻造车间。
锻造车间显然不是孙大威的目的地,这时候,才有巡逻的保安小组到了这里,武警们躲了一会儿,等保安们一走,抬头,就发现孙大威又猫着腰开始跑了。
跟着他跑了十几分钟,小六忍不住了。
“他怎么好像很了解巡逻的时间和路线?”孙大威每次都能准确地避过保安,路线的方向、角度,简直像是提前测算过的,倒是他们,险些被保安发现。
为了确保不走漏风声,武警大队没有提前联系机械厂合作防备。
此时看到这种情况,郑义沉声道:“机械厂肯定有内奸。”
不是内部的人,是没法这么精确的知道巡逻情况的。
武警们庆幸这次行动是秘密的,武警大队那边,甚至只有大队长知道,其他队长都没有得到消息,他们继续跟着孙大威跑,终于,到了一栋灰白色的小楼前,这是领导们办公的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