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长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闻慈,不得不说,和《小龙历险记》这部作品的风格一样。
年轻、恣意、活泼、俏皮,充满生命力。
他鞠躬问好,闻慈也跟着欠身,社长前几天在出差,昨晚才回到东京,两人今天才真正地见过面,寒暄几句,社长还善意地将闻慈介绍给其他创作者。
至于创作者们,那态度就是良莠不齐了。
但闻慈今天看起来就不是好欺负的样子,有些时候,张扬本身就是一种攻击性了。
绿色的眼妆、绿色长裙,还有高跟靴子与硕大的披肩,漂亮的同时,也会为人带来一种不在意他人眼光的特立独行,闻慈能感觉到,收到两三位女性的欣赏眼神。
欣赏的目光和傲慢的凝视差别很大,起码她自己能感觉出来。
对此,闻慈的做法是,比对你傲慢的人更傲慢。
一位留着半长发、西装外套着大衣的插画家说:“《小龙历险记》是很出乎我们意料的作品呢,”口吻高高在上的,“真没想到会是位女士画的。”
闻慈在小野小姐没翻译之前,已经感到不舒服,等听过翻译后,更加确信了。
她笑了笑,语调柔和而客气,“这位先生的作品是什么呢?”
这位男士抬起头颅——他的个子没有穿了靴子的闻慈高,报出了一个名字。
“呀,”闻慈很做作地呀了一声,捂住嘴巴,故作疑惑,“我没有听说过呢?”
这位男士显然是懂点英文的,脸色登时就像闻慈的眼影一样绿,他想要说些什么,但闻慈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追击道:“请问有引进到哪些国家呢?我对国外市场还比较了解。”
说完这句话,再谦虚、客气、假装真诚地微笑一下。
这话当然是故意的,事实上,闻慈对国外市场没多少了解,她现在还没去过欧美呢。
装相没装过闻慈的男士脸色难看,哼了一声,别过头跟别人搭话了。
闻慈很可惜地摇了摇头,真是的,还没说两句就败了?
她把微微下滑的披肩往下拉了拉,昨夜下了雨,空气湿凉,她披着这么大的羊毛披肩都感觉有些窜风,难以想象场上有些露着手臂小腿的女性是怎么扛的。
外面不是闻慈的社交场,她带着小野小姐进了礼堂。
礼堂其实是正式颁奖才会用的,现在里面还没几个人。
每张椅子背后都贴着固定的名字,一堆日文里,混了一个笔画繁复的“闻慈”,相当明显,闻慈正思考着要不要坐下,但又觉得,这好像显得自己被孤立了一样。
要不出去找人聊天?这么多人,肯定也有正常人。
正想着,就发现门外急匆匆跑进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他手里拿着一张纸,直奔台上正在准备的主持人,目光往坐席里一扫,不经意间和闻慈对上了视线。
对方看眼标着“闻慈”二字的坐席,又看了看闻慈的脸,再次重复了这个过程两次。
然后他神色变得十分复杂,又转过头去了。
闻慈看着他冲上台子,和正在讲话的主持人他们低声说着什么,过程中,这几人都抬头看来她的方向,脸色不说好看,也不是难看,总归是非常复杂,像是夹杂着惊愕、震惊、焦急、不知所措……可以说是一锅彩色浆糊打翻了。
闻慈轻声咕哝,“他们是不是在说我?”
小野小姐觉得是的,那眼神太明显了,一定是在说和闻慈相关的事情,但能是什么呢?
难道是之前没打算给她奖,但发现她亲自从华夏跑来,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闻慈大胆地揣测着,这几个人看得她浑身发毛,礼堂里还暗暗的,她摇摇头,决定和小野小姐出去,这回没有讨人厌的撞她枪口,只有一个主动搭讪的老奶奶作家和她说话。
奶奶态度很好,人也面善,哪怕需要小野小姐做翻译,两人也聊得很开心。
一直等到十点多一些,工作人员才请大家进入礼堂。
白闪闪的吊灯们全部打开,晃得闻慈眼皮上的珠光亮片都跟着闪,坐席是一人一个,小野小姐这回只能去了工作人员们呆的位置,她孤零零坐着,感觉有点无聊。
台上主持人说什么呢?听不懂。
今天晚上吃什么呢?法餐?意餐?算了,还是吃点当地的吧。
听说有家鳗鱼饭很有名,不知道80年开没开。
脑袋里杂七杂八的想了好长一段,等回过神来时,主持人才刚刚结束冗长的开场白,进行到正式颁奖步骤,依旧是从三等奖开始颁布,把人的胃口吊足,高悬结果。
他念了一段疑似人物生平、作品介绍的东西,然后是短促的发音,应该是名字。
闻慈其他的听不懂,但有没有自己名字这两个字是能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