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林被孙大妈扶着一只胳膊,微微一愣,本来微弯的腰彻底地垂了下去。
他样子痛苦,“疼死我了。”
色厉内荏的闻慈悄悄松口气,还好苏林还知道配合自己。
围观群众们看眼虾子似弓腰的苏林,觉得这些人八成真是革委会的,不然没这么狠的。
但他们也不敢开口,怕得罪了这帮人。
闻慈也不用他们声援什么,放映员林姐他们去报公安和魏经理了,她只要拖着时间,确保自己不会被孤立无援的强行带走,这就好了。
壮汉也不傻,看得出闻慈的意图,想直接上手,但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又不太敢。
现在不是前七八年的时候儿了,他们抓人,还真有点根由的。
先前在办公室没把人逮住,现在让她胡乱开口,壮汉心里气得要命。
他决定先发制人,先把闻慈钉在耻辱柱上,打定主意,立即恶狠狠地高声喊道:“你乱搞男女关系的举报信在我们革委会里呢,你要是心里没鬼,怎么不敢跟我们走一趟!”
闻慈立即反驳,“这人要是心里没鬼,怎么不敢实名举报!”
壮汉咬着牙,“那你怎么不敢跟我们走一趟?”
闻慈几乎要被气笑了,“你是什么人物,市委领导?省委领导?你凭什么说带我走就带我走?要是你们严刑逼供呢,要是你们伤害我呢?你拿什么保证?你这张丑恶的嘴脸吗!”
她不怕丢人,何况本来错的也不是她。
壮汉脸色难看,但围观群众们却默默点头,有两个拎着筐子的大姨凑在一起,咬耳朵道:“就是的,这人要是被带走了,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谁知道出啥事儿?”
说是咬耳朵,嗓门洪亮极了,壮汉瞪过去,却发现找不着是谁说的。
闻慈得到群众的认可,身板站得更直了。
她远远见到文教局门口走出来几个人,小跑着,顿时松口气,声音更有底气了,“不管你的声音多大,面目都狰狞,都掩盖不了你们暴力的事实——等会儿我就写举报信,我不匿名,我要实名把你们市革委会、把你们三个告到中央!”
壮汉心里打突,这小贱人不会真敢这么干吧?
不止他,两个跟他过来的手下看着事情的变化也傻了眼,本来以为今天这趟很容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还挑着他们领导不在的时候,肯定能把人轻松带回革委会。
到之后她怎么招供,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她不会真敢往上告吧?不用中央,只要她告到市里,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这三人明显开始打退堂鼓,但脸面放在这儿,还是灰溜溜走了,还不够丢人的。
壮汉正踌躇,就听到身后一道严肃的女声,“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闻慈懂得心理战术,魏经理当了二十多年领导,当然也懂。
她当然知道这几个是革委会的,甚至,她对为首那个壮汉的脸还有印象,但她仍然当作不知,淡淡先问一句,等壮汉憋屈着回答她了,她才冷冰冰一点头。
“你们的主席是扈秀荣吧?”
壮汉又点头,心里叫苦,他们就是想躲着魏经理才挑着她开会的时候来呢,谁知道,不仅没躲过,还被那小贱人架在了火堆上,烤得他满脸油汗。
魏经理道:“我记得去年省革委会下达了新章程,举报必须实名,如果匿名,当地革委会必须先经过严密的调查——你们调查了吗?”
壮汉抹着汗,含糊地点头,“是,是。”
魏经理神色更严肃了,逼视着他的眼,“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们三个,叫什么名字,具体是哪个部门哪个职位的,我会像上头如实反馈你们的行为。”
这事其实已经闹大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林放映员很急,她正在开会,是被工作人员急匆匆叫出来的,局长他们也听到了一点动静,让她先过来处理,但在座的各部门领导们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都什么时候了,革委会还这么猖狂。
壮汉和身后两个人汗如雨下,不敢开口。
但魏经理也不用非得他们开口,扈秀荣那人世故,最知道怎么维护自己,只要上面一问这事,她保准会把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这三人,自然会被推出来当替罪羊的。
她看向闻慈,“没事吧?”
“我没事,”闻慈摇头,又大声道:“苏林被他们打了!”
林姐他们去的时候还没见到这幕,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魏经理一听,顿时皱眉,看向壮汉三人的脸色由严肃变成了严厉,“你们还敢暴力攻击我们单位的同志!”
壮汉狡辩:“他自己冲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