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儿,”闻慈吸了吸鼻子道。
她撸起袖子,把胳膊上的一大块儿青淤给他看,又经过一些时间,彻底变成了吓人的乌青,徐截云眉头紧紧皱起来,声音都轻了,怕吓到她似的。
“是不是很疼?”
后头两个公安一听这柔成棉花的语气,瞠目结舌——这还是刚才那位长官吗?
这种事,就和想哭的时候不能被人安慰一个道理。
闻慈刚才只是觉得眼睛有点热,被这么一哄,顿时喉咙酸痛,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她不想哭的,抬手抹了下眼,但热乎乎的眼泪怎么抹也抹不掉。
一块手帕被男人的手递过来。
闻慈接过来,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才瓮声瓮气地说:“疼死我了!”
徐截云低头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睛,心里愤怒又懊恼。
愤怒的当然是那些伤害闻慈的人,但懊恼,则是因为要不是他行为欠妥,进了闻慈的家,也不会被有心人抓住这个把柄——“对不起”,他低声说。
闻慈愣愣抬头,不明白他怎么这么说。
徐截云没有解释,转头问公安:“那些人呢?”
换了个对话对象,他的语气立即变得冷硬,两个公安忙指着前面,道:“等待室里呢,”话音未落,徐截云已经朝着那个方向大步走了过去,气场沉肃。
两个公安同志立即跟了上去,下意识走在后面,好像他是局里的领导一样。
等待室内的三人,被突然推开的大门吓了一跳。
他们逆着光,看不太清来人的脸,只能瞧见对方那身笔挺的绿色军装,现在部队里不讲军衔,他们从军装上看不出对方的职位,但一看对方脚上穿的皮鞋,心先提起三分。
基本上都是领导才穿这种皮鞋。
但比起外形,对方身上那种强烈的压迫感才是更吓人的……
三人先前的气势一扫而空,彼此对视一眼,下意识站了起来。
壮汉试图先拉关系,堆着笑,“您就是部队里的首长吧?”
他弓着腰就要握手,走近几步,看清徐截云的脸了,心里又狠狠打了个哆嗦,这么年轻,要真是副团长的话,得立过多少军功啊?他今天跑这一趟真是倒大霉了!
徐截云没看他,问公安:“他们是市革委会的?”
得到了肯定回答后,他点了点头,壮汉眼见他神色冷厉要张口了,急忙讨饶,“徐、徐同志,我们仨是领着上头的命令来调查的,我们就是干活的,这不干我们的事儿啊?”
他试图掰扯,但徐截云并没有理会。
他只是分别扫了三人一眼,眼神锐利*,像是要把这几张脸记在心里,三人在他面前站成一排,心里叫苦,但盯着他黝黑的眼,浑身发寒,愣是不敢说话了。
闻慈站在门外,悄悄地想,这会儿的徐截云和大江山那天好像。
徐截云问:“他们三个叫什么名字?”
公安同志急忙翻开笔录本,找到那三个名字给他看,“在这儿呢,一个字也不差的。”
徐截云看到最上面闻慈的名字,心里愈发的冷,他扫了一眼三个人名,又问:“革委会调查的文件呢?批条呢?他们的上级领导和主任是谁?”
公安同志打了个磕绊,立即喊壮汉,“问你们呢!”
从头至尾,徐截云都没跟他们讲过一句话。
他的态度,不像是恨。或者故意晾着他们的尖酸,这样讲太孩子气,他就像一个一直站在山尖上的上位者,对于他们这种小喽啰,态度漠然,完全不会放在眼里。
无视,本身就是一种羞辱。
壮汉脸膛涨红,他觉得自己的脸面都被人家踩在脚底下了,但偏偏又不敢不回答,低着头忍气吞声道:“上级领导就是扈秀荣,她也是革委会主任。”
至于他自己,已经是革委会里的小领导了,直属扈秀荣。
徐截云冷言冷语,明明声量一点不高,偏偏让人不敢忽视。
“回答我的问题。批条呢,文件呢?”
壮汉头低得更下去了,含糊道:“扈主任没给我们看。”
哪有什么文件批条,他昨晚上被扈秀荣叫过去,让他今天上午来一影院抓个人,他以为很轻松呢,谁知道一来就碰壁,现在好了,被人家领导问到点子上了。
他越想越恼,心里对扈秀荣也忍不住有了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