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方才奴婢已令仆役套车,等会还要去大长公主府。”
姜容婵想起来,她推了那么多帖子,唯独应下寿安大长公主的邀约。
没办法,这是皇帝的姑母,亦是她长辈。
皇帝说要给她择婿,所有人都心思活泛起来,想推荐自己看中的人,寿安恐怕也不例外。
去相看一眼,倒也没什么。
为着见长辈,姜容婵今日打扮端庄,比寻常显得隆重许多,一见便知颇为重视对方。
刚出内院,便见一人身披大氅,静若冰雪塑成,面上浮着似有若无的笑。
“阿姐,这是要去何处?”
姜容婵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陛下驾临,竟无一人通传?
“是我未让他们禀告,”皇帝含着笑,步步走近,“先前我去椒房殿寻阿姐,不也无需通传么?”
姜云翊随意掸落她肩头一朵近乎透明的梅花瓣。
“方才下朝,治粟内史同我说,他母亲请动了长乐,恐怕今日府上颇为热闹。”
皇帝笑意不变,“刚巧,我亦有事需同治粟内史商议,便顺道接阿姐一起。”
治粟内史是寿安长子,姜容婵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
寿安的丈夫早死,平生最爱蓄养面首,府中貌美少年能踢蹴鞠。
姜容婵甫一下车,便听见寿安的声音。
“长乐,府上新排了鼓上舞,今日定要你好生瞧瞧。”
皇帝微服出行,马车也颇为朴素,甚至未带羽林卫随行。
故而,寿安在看见姜容婵身后下来的少年时,脸上笑意僵滞许久。
“朕有事与郑化商议。”
寿安连忙命人唤长子过来,郑化瞧见皇帝时,眸中划过茫然,行礼时听见头顶传来声音。
“你不是说,事涉农桑,需与朕朝后一叙?”
“啊——”郑化瞥见皇帝神色,连连点头,“确有此事,瞧臣都忘了。”
姜容婵已随寿安走远,径直去暖和的室内赏舞。
一扇屏风之隔,郑化额头冒汗,只觉母亲何必烧这么足的炭火?
再看一眼陛下阴沉似水的脸,陡然凉快不少。
郑化心里直犯嘀咕,不是说商议朝事?怎的在这里。
如此喧闹,说话恐怕都听不清。
皇帝半张脸隐于阴翳,突然出声:“郑化,你母亲邀朕的阿姐来,是为了送面首?”
郑化一直没听外头动静,闻言一个激灵,随即放松下来。
大胤的公主,养面首是寻常事,像舞阴那般为亡夫守节才是异类,长乐久不成亲,母亲也是好意,陛下怎么着也管不到姐姐的房中事。
郑化抬眸,刚欲说什么,喉咙如被人掐住。
陛下的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