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小丫鬟喏喏应是,气儿都不敢大声出一下。
张婆子见这边料理妥当,与刚刚截住宋妍的婆子对了下眼色,便一瘸一拐地出了院门。
砰地一声,菱花隔扇门从外阖上,紧接着便是叮锒落锁声。
宋妍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打量这一明两暗三间熨衣室。
只见明间厅堂正中摆着一张约莫丈长的青石方桌,磨得光滑如镜的桌面上凌乱铺着一件绯色盘领大袍,桌沿边的僧帽铁熨斗都还冒着热气。
宋妍心里咯噔一下。
她三步并作两步赴至青石桌前,细细翻查起这件官服来。
不多时,宋妍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一块黄豆大小的洞,赫然破在绯袍前胸的麒麟望日补子上。破洞四周明显有烧焦的痕迹,麒麟上身原本隐泛光泽的鳞片,亦因此残破黯淡。
这件官服,必然是这侯府侯爷的。想必是熨衣室的人将这官服熨坏了,怕受责罚,如今推她出来顶罪的。
她若是真背了这黑锅,少不了又挨一顿板子。
她现在这纸糊的身子,一顿板子下去,多半也就去阎罗殿见阎罗王了。
她才穿越几天,怎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把命给送了?
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要想办法自救。
宋妍执衣,迎光细细打量破损之处。
嗯?这几处针眼和线头是。。。。。。被人缝补过的痕迹。
应是张婆子那干人知晓衣物损毁后,先让人尝试缝补。
但她们显然不知这官服补子貌似平平无奇,实则大有乾坤——
这麒麟望日图纹,乃是用纳纱绣绣制而成,须以极细密的二经绞罗作地,因针路是以底布细密整齐的纱眼为依,故绣品针脚极其规律整洁。(注1)
随意缝补,只会让缝补之处显得格格不入,一眼便能让人看出真伪。
无怪乎张婆子她们又拆了缝补之处,只留下些许针眼线头。
宋妍一时犯难起来。
她上辈子出身苏绣世家,若是给她充裕的时间,将这破损修复好,于她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张婆子指不定什么时候便带人来了。且,此处根本没有绣纳纱绣所需的真丝绢罗。
现如今,这烂摊子她收拾不了。那便只能。。。。。。将自己从其中摘干净。
可照这两日所见所闻来看,她怕是连求见侯爷的机会都渺茫。
见不着侯爷,她的冤屈如何能辩白?
怎么办?
怎么办?
宋妍急得在这熨衣室里团团转,不知不觉便踱至靠南的暗间里。
一对对硬木衣架分两列而立,其上挂置着的各色衣裳平整得看不着一丝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