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前谢林川又跑了几个救援点,钱多多跟了其中一个,后来因为当地的老房倒塌,救援队需要有一个人留下来做数据,于是后面的几个救援点只有谢林川自己带着人跑。
他的帮手没到,时间又很紧,起初说只是“帮忙”,但帮到最后,反而救援更像是他的主业。
谢林川不放心让志愿者在没有自己的情况下进入危险地区,直到傍晚,他几乎没有任何休息。
天黑以后路更难行,谢林川看着暮色皱眉,赶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整队带回了大本营。
*
重伤者有五个,两个挂了红牌,送进了急救室手术。
轻伤的状况还好,只是有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直在喊疼,谢林川去看过他,他的右臂因为倒塌的房屋挤压导致骨折,但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他强烈要求护士多分给他一些止痛药剂,救援点的物资本就贫乏,护士还在犹豫要不要给。
谢林川没理他,径直走进了不远处的一间帐篷里。
木生休息的地方是他的帐篷,今天谢林川画地图的时候,沈怀真跑前跑后为他安排了这么个地方。
谢林川属于救援队额外请来的支援,本就不可能跟大部队住通铺,再加上为了保护临川市负责人的隐私,他的帐篷只住他一个人。
上午的时候谢林川有叫张戈把没有地方安置的器械和物资塞到自己的帐篷里,他的帐篷不能住人,但可以放东西。
今天送木生来自己房里休息的时候,谢林川就注意到,行军床的一侧已经被数十箱食物和饮水填满了,密密麻麻地立在帐篷门口,方便外面人取用,也能正好挡住了屋里的光景。
谢林川绕过堆积成墙的箱子,往帐篷里侧走过去。
军绿色的行军床上躺着一人,身上穿的还是那身病号服,谢林川猜也能猜出他应该是没东西可换。
床边一双军靴,就是他中午穿的那双,床头则整整齐齐叠着一件黑色的皮衣外套。
他没有盖被子,被郑平包裹的严丝合缝的脚看起来笨重而夸张,脚踝瘦的惊人。
谢林川走进来,木生就睁开了眼睛。
他的脸色似乎更差了。谢林川盯着他干裂苍白的嘴唇皱了皱眉,然后去箱子里开了瓶水,递给他。
木生躺在床上看着他的手,起身接过,说了声谢谢。
“没睡着?”谢林川点了颗烟,问。
木生没有立刻答话。他像是渴极了,仰起头,一口气喝了半瓶矿泉水。
谢林川看着他中途停下来擦了擦嘴,似乎是怕喝得太急水漏出去浪费,然后就又抬起头,把剩下的水也喝了个干净。
谢林川有点张目结舌了,“还要吗?”
木生抬起胳膊抹了抹唇,对他摇了摇头。
“有人…在闹吗?”木生看向谢林川。
骨折的病人还在哀嚎,他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似乎是在咒骂护士的铁石心肠,说话很难听。
外头有看不过去的志愿者从中调和,让本来是该安宁的晚饭时间忽然吵闹了起来。
“有个病人痛症严重,想要止疼药。”谢林川顺着声源看了一眼,解释道,“医疗队物资贫乏,还有五个重伤在做手术,护士不敢把这种药品轻易给轻伤患者,但医生现在都在忙,没有人能帮她拿主意。”
“好吵。”木生皱了皱眉。
谢林川不置可否。却见靠在床头的病人忽然抬起手,在半空中轻轻挥了一个他看不懂的符号,然后往下一压。
帐篷外顿时没有声音了。
谢林川一愣,身体先于大脑地想要阻止木生的行为,伸出右手,用力攥住了青年的手腕。
木生顿时吃痛,被他扯得差点从床上拎起来。谢林川回过神,动作立刻轻了些。
帐篷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做了什么?”谢林川低声问。
他说着,一边歉意地摩挲了一下青年刚刚被自己捏红的手腕。